张大胜手里拿着几块碎木片,恼火地说,「总长,你让我把姜家祠堂里面那些木牌牌,都劈了做柴火,给宣副官烤野味。可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将几块碎木片,往白雪岚面前一递。
原来是当日,姜家老太太坚持要给白雪岚,宣怀风做的长生牌位,还特意点过炮仗,当着众人的面,迎进了祠堂里。
现在已是被砸成了几段。
张大胜说,「我在祠堂角落里见着的,上面还淋了狗血,撒了鸡粪。这是个诅咒人的歹毒意思!」
白雪岚自己,是不在乎诅咒的。
但被诅咒的人里,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宣怀风,那就叫他极不痛快了。
白雪岚的目光,冒着冷冷的杀气,直射到那把持家业的老妇人身上。
姜老太太一直被看守着,被迫坐在椅子上,眼泪涟涟地看着亲朋戚友被打得个动弹不得。此时见张大胜翻出了砸碎的长生牌位,忙开口说,「观音菩萨在上!我绝没有这样的歹心!吴妈,你背着我,究竟做了什么事?」
吴妈原吓得半瘫在地上,听了她的话,似乎被惊讶刺激着,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抬头对她说,「老太太,你这是问我?我几十年里,做过什么事,是背着你的?」
姜老太太说,「没有背着我,这牌位是怎么回事?又淋狗血,又撒鸡粪,这不是好端端的,给我们姜家惹出一个不共戴天的大仇吗?你很不应该!」
吴妈说,「老太太,你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姜老太太心里急,连连对吴妈使眼色,嘴里只说,「你是跟了我几十年的人,你就认了罢。你大少爷已经去了,如今就剩个可怜的二少爷,还躺在屋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气。你把白十三少得罪得狠了,别连累了二少爷。那可怜孩子,现在是禁不住一点风吹草动的呀。你这老货,你就老老实实认了罢。」
但她这些眼色,使得太晚了些,前面的一些话,已经把吴妈给激怒了。
吴妈直着脖子说,「认什么?你要我认什么?原本我在姜家这些年,忠心耿耿,就算要我为姜家去死,我也不眨一下眼。但是,老太太,你不该开口就说我背着你。当着这么多人,我还要点脸面。我认了这背着主人家,偷着砸了供奉在祠堂的牌位,还在上面使咒的罪名,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你说我背着你,把我辛苦一辈子积攒那点名声,都给抹杀了。」
姜老太太为她这样不理智,几乎气坏了,颤着说,「你疯了吗?这什么时候,你只顾着你自己的名声?一个老妈子,要名声干什么?」
吴妈声音更尖了,叫着说,「我是个低三下四的老妈子,也就只能积攒个好名声,得一点别人的敬重。我哪里和你比,你年轻时是小姐;嫁了人,就是太太;老了,就能做老太太。你有地,有房子,有银元,我呢?我一辈子伺候人,除了一点名声,我还有什么?」
姜老太太指着她说,「听听这没良心的嫉恨的话!我总算知道了,你假装着许多年,作出一个忠心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恨我呀!那也就难怪,你会背着我砸这牌位,要我们姜家往死里得罪白十三少,你真狠毒!但白家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上你这恶当!」
白雪岚冷笑道,「都闭嘴。两个老东西,在我面前唱这种低劣的双簧,真把我当傻子了。」
张大胜问,「总长,祠堂里那些牌位,还要劈了来烤野味吗?」
白雪岚说,「劈。烤得香点。」
张大胜应了一声,撩起两只袖子,转身就走。
姜老太太急得站起来喊,「不能劈!那是我们姜家的祖宗牌位啊!白十三少,大家毕竟是亲戚,你不能把事情给做绝了啊!」
旁边看守她的大兵,伸手就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直直地按回椅子上去。
白雪岚对老太太的呼声充耳不闻,向吴妈说,「你要好名声,那是很容易的事。你一个做老妈子的,若是能救回你家二少爷的性命来,岂不是能得到最好的名声,以后人人都要敬重你呢。我看,还是你给姜老二冲喜罢。」
吴妈大惊,「作孽!我抱他亲哥哥,当我儿子一样抱大的。怎么说,我也是他一个母亲辈分的人啊。这样乱了伦常,老天也要下雷劈的!」
白雪岚反问,「把当嫂子的送到小叔子床上,那就不乱伦常了?你理所当然地让别人乱伦常,现在也该让你乱一乱。来人,把这老东西带到她二少爷的新房里,剥光了,送到床上去。」
士兵们上来,毫不留情地抓着,把乱叫乱嚷的吴妈带走了。
宣怀风环视四周,满院子的人,已被白雪岚吓的吓,打得打,满地的凄惶狼藉,对白雪岚说,「你挑出来的人,都一个个开发掉了,今晚这事,可以结束了吗?」
白雪岚说,「你累不累。」
宣怀风说,「闹了一个晚上,有点累了。」
白雪岚说,「张大胜还要给你烤野味呢,你不等一等,吃一点?」
宣怀风蹙眉道,「拿别人的灵位烤吃食,想想就不舒服。就算烤了来,我也不吃的。」
白雪岚说,「你不想吃,那就别吃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歇着去。」
这时,忽听见一声老妇的惨叫,仿佛是吴妈的尖锐声调。
刚才押解吴妈的一个大兵,从院门跑进来,向白雪岚报告说,「军长,新娘子送过去,往床上一摸,新郎直挺挺的,没点动静,原来已经没了气了。应该也是刚死一会,尸首还是温的。」
旁边忽地又传来一声老妇的惨叫,这次是姜老太太。
听见二儿子的死讯,大叫一声,眼睛一闭,就栽到了地上。
宣怀风始终有些不忍,叫人把她扶起来,看顾看顾。
白雪岚说,「你就是太好心。她这儿子,早就病得在阎罗王门口打转,她还非逼着我姐姐冲喜。如果真成了事,此刻在屋子里,摸着新郎尸首的人,就是我姐姐了。」
宣怀风,「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你姐姐现在,是要走向幸福的生活了。孙副官那边,也是心满意足的。相比起来,姜老太太虽做的事不好,却连续经历了丧子之痛。我知道,你是不会同情她的。只是,难不成你还要杀了她?」
白雪岚嗤道,「我还真的想杀了她。」
宣怀风说,「她一个老人家,手无寸铁,你杀她,这可不好。今晚你做得很痛快,我也看得很痛快,不如见好就收,大家散场罢。。」
白雪岚便依了他的话,吩咐蓝大胡子,把抓的俘虏都放了,那些打得半死的,也一律放到临时扎的简陋担架上,让他们的亲戚抬走。
孙副官和冷宁芳,一个是读书不习武的副官,一个是娇滴滴的女子,拿着棍子发狠地打了一阵,胳膊打得酸胀发疼,究竟也没有打死一个。
不过心中恨意,终于是痛快地发泄了去。
此时,两人放下棍子,手拉着手,走到白雪岚面前。
孙副官并不言语,只是向着白雪岚,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白雪岚对他冷冷道,「别以为和我姐姐在一起,就要成我表姐夫了。少做你的梦,在我跟前,你的身份,还是听我吩咐,给我办事的人。」
孙副官受这冷淡的一句,却像得了打赏似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又鞠一个躬,严正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