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1 / 1)

宣怀风跟这种善于战斗的大辩论家对战,能讨什么好,于是摇摇头,说,「就是送一张照片的事,你爱送哪张,就送哪张,我也不管。」

白雪岚拉了铃,叫一个听差来,把三个人的那一张照片交给他,说,「你去街上配个玻璃相框子,把照片放里面,明天送商会会长附上,就说是我送给欧阳小姐的。」

至于宣怀风和欧阳倩的双人照,白雪岚神态自然地一揣,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宣怀风对于从白云飞那里听来的事,心里一直琢磨着,不知怎么和白雪岚开口,等听差拿着相片走了,他坐在圆桌旁,暗中计较一番,才抬起头说,「我等一下,要出一趟门。」

白雪岚问,「去哪?」

宣怀风有片刻的安静。

白雪岚又问了一次,「你要去哪?」

宣怀风这才把林奇骏母亲的事,说了一遍,对白雪岚恳切地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到底是一个认识的长辈。我想,你不至于这样不讲道理,连吊唁一个长辈的自由,都要给我禁止了。是不是?」

白雪岚听见林奇骏三字,脸上就没了笑容。

宣怀风说完,伸过手来轻轻盖在白雪岚手背上,作出安抚的姿态,白雪岚也没反应,盯着桌上一只蓝绿色的珐琅瓷杯子,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宣怀风问,「你怎么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白雪岚才听不出情绪地反问,「你要我说什么?我还没有说一个字,你就把禁止自由这么一顶大帽子给我戴上了。」

宣怀风沉默着,把和他贴在一块的手收了回来,在椅子上坐直了上身,缓缓地说,「看来,你确实是要禁止我的自由了?」

白雪岚说,「你是一定要去吗?」

宣怀风说,「是的,我一定要去,我想,如今进步的社会,一个人,总该有行动的自由,如果没有,那就是当着奴隶了。你就算靠着武力把我关起来,我也不会服气。」

屋子里,忽然一阵寂静。

呼吸到肺里的空气,凝固成石头一般,压得人胸膛里沉甸甸的。

宣怀风在这难受的沉默中,生出一丝懊悔。

白雪岚对他的看重,他是明白的,这男人专制是专制,却从没有不为他着想的地方。

自己刚才那一句,恐怕是说得严重了。

宣怀风琢磨着自己大概伤了白雪岚的心,不禁有些惴惴,要说句补救的话,却一时脑子灌了糨糊似的,不知道哪一句合适。

心里正在挣扎,忽然听见白雪岚叹了一口气,不喜不悲地说,「你要去,那就去吧。」

宣怀风惊喜地问,「你说的是真话?」

白雪岚冷冷道,「不让你去,你成了奴隶,我就成了万恶的奴隶主了。」

宣怀风大感愧疚,站起来到柜面上拿过茶壶来,给他倒了一杯茶,两手亲自端了,递过去说,「我说话冒状了,以茶代酒,给你赔罪。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这样低声下气,温柔又十足地可爱,白雪岚倒不好再冷着脸了,英俊的脸上逸出一丝笑容,调侃说,「你真的赔罪吗?那这杯茶,要诚心地喂我一喂。」

宣怀风看他笑了,心里放松了些,也笑起来,说,「总长,你高抬贵手,不要痛打落水狗罢。」

说着,把茶杯送过去,抵在白雪岚下唇上。

白雪岚张开嘴,宣怀风缓缓地把茶杯倾斜,亲手喂了他一杯茶。

宣怀风问,「如何。」

白雪岚说,「在我看来,是不能及格的。你想一想,我平常喂你喝茶喝药,是这样喂的吗?嘴没有对着嘴,都不算数。」

宣怀风说,「你算了罢。占了人多少便宜,还好意思来算这种账。」

两人来往了几句,算是把刚才的不愉快揭过了。

白雪岚提出,「你要去吊唁林家老太太,我不反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宣怀风问,「什么条件?」

白雪岚说,「我要和你一道去。」

宣怀风早就猜到他不会让自己单独去的,也不犹豫,点头直爽地说,「那很好,说到底,你和他也是同学。同窗一场,对林伯母鞠个躬,也算不失礼数。既这样,换了衣服就走吧。」

白雪岚说,「你先换衣服,我到书房和孙副官交代两句公务就来。」

第33章

白云飞从白公馆出来,坐上黄包车,说了装裱店的地址。

他那新开的装裱店,铺面在余庆路上。

从白公馆到余庆路,拉黄包车的为了省力气,想抄一段近路,不走平安大道,反而从葫芦巷子进去,跑了一段路,拐了左弯,又是长长的一段。

白云飞被车夫拉着在巷子东转西转,早失了方向,等黄包车从巷路里钻出来,看着街上景物十分熟悉,才知道这抄近路,竟抄到黄龙胡同尾来了。

这附近,不就是林奇骏的住处所在吗?

白云飞坐在黄包车上,看着两旁景物缓缓后退,远远的露出林奇骏小公馆的门檐,挂着两个白惨惨的纸灯笼,在风中摇摆,很是一番心酸景象。

他本是要回装裱店的,但机缘巧合地让黄包车拉到这里,便不能不下来了。

白云飞对那车夫说,「你就在这里停吧,我进去看个朋友。」

车夫说,「少爷,这次我可不能等了。忙了一天没米水下肚,我要回家叫婆娘做点吃的。」

白云飞说,「不用你等,我等一下另叫一辆。本来是要到余庆路的,虽在这里就下了,车钱我也不少你。你在前面那小公馆门前停罢。」

车夫听他的话,把车拉到林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