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1)

白雪岚不禁失笑:「我算是明白了,你和他一样做副官的,都站一个阵线对付起我来了,先拿这种宽容的道理给我戴一顶大帽子。」

心里渐舒畅起来,和孙副官谈笑着一同下山。

回到别墅,白雪岚把怀里的桑葚都交给了护兵,要护兵在客厅里把一个摆饰用的大琉璃碗装了,放车里带回公馆区。

自己到楼上客房,冲一个澡,清清爽爽地出来。

孙副官正在客厅里等着,见他从楼梯上下来,站起来问:「汽车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直接过去会堂?」

白雪岚想着宣怀风那个人的认真个性,既是要上台,自然会好好穿一身,弄得整整齐齐的,以示尊重听客,那个时候,不知道怎生的俊挺漂亮。

因为这个缘故,自己便不能穿得太随便,不然到时候站一块反显得不般配了。

他瞧瞧手腕上簇新的腕表,说:「虽说只是同乐会,政府里的人都要去的,还是回去换一件正经衣裳。可惜这别墅里只放着寻常几套便装,早知道就该也放一些正经场合穿的,也免了跑这一趟。」

孙副官笑道:「这种临时的事,谁想得到呢?枫山的别墅是预备游玩的,所以只预备轻便的衣服。」

想了想,又说:「您是怕换衣服迟了,错过宣副官的表演?这个更不用急,我已经和当总筹划的廖太太说了,我们海关总署的节目,必须要总长到了才开演的。况且,她也说了,梵婀铃是个新鲜玩意儿,政府里会的人可不多,要把这个当压轴呢。」

白雪岚这才放心,坐上轿车和孙副官先一道回了城里的白公馆。

到公馆一问,果然宣怀风已经回来过一趟了,他担心表演迟了到,让海关总署脸面上不好看,因为换好衣服就提着梵婀铃箱子匆匆坐车到会堂去了。

白雪岚把给他报告的听差叫到一边,问:「宣副官走之前,和你留了什么话没有?」

听差说:「他走得急匆匆的,并没有说什么。」

白雪岚问:「什么都没有说吗?」

听差还是摇头:「没有。」

他瞥了白雪岚沉吟的脸一眼,小声问:「总长,是不是宣副官有什么要紧事,他忘了办?」

白雪岚说:「没有,你去吧。」

心底愤愤地一下。

这可恨的人,连叮咛都没有一声,哪怕是一句「如果总长回来了,叫他……」

他出门的时候,自己可是被他关在门外一夜后郁愤地登山未归,也不见他有一分担心。

这么没心没肺。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人气苦也不过自寻烦恼。

为了这个,不去看宣怀风难得的梵婀铃表演,又未免代价过大。

白雪岚只好又问:「宣副官出去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听差年纪只有十七八岁,是最近托了亲戚关系才被招进来当使唤的,听白雪岚问,就说:「穿了一套簇新的白色洋鬼子装,还挂着一条脖子布,看起来很精神爽利呢。」

白雪岚被他逗乐了,笑骂着说:「没见识,你以后这样和来拜访的客人说,连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什么洋鬼子装脖子布,那叫西装领带。」

听差连连点头,自己也笑了,挠着头说:「正是呢,小的也觉得该有一个好听的词,就是刚才你一问,就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白雪岚说:「那就对了,梵婀铃是西洋乐器,该要穿着西洋服装才配得好。」

他便到房间,自己也翻了一套新西装穿上,把领带打得规规矩矩的,脚上蹬一双油光漆亮的皮鞋,领着孙副官坐车往办同乐会的政府会堂上去。

第14章

这一次的同乐会,果然办得很热闹,光是各位参加筹备委员会的太太们,首先就回家向自己当政府官员的先生募了不少捐,下属们听说上司的太太小姐都这样热心,不免也凑趣搭一份子;因为有公办的名义,各部又少不了拿出一笔公款。如此,左左右右凑起来,倒有一大笔。

白雪岚的轿车进了大会议堂的外墙大门,就看见连外面的绿草地上插了十几把太阳伞,各处飘着彩旗彩绸,另还新搭了一个方形大薄绸棚子,下面放着四五张大长桌,铺了带蕾丝的桌布在上面,摆了许多碟西洋点心,看起来很新鲜好玩。

廖总长因为太太当了同乐会筹备委员会的头儿,自然也要尽一份心力,老早就过来捧场,正和几个老熟人在布置一新的会堂里谈笑,看见白雪岚进来,赶紧过去拉了他,呵呵笑道:「白总长,你总算到了,内子刚刚正念叨呢,生怕你贵人事忙,没空理会这种小事。」

白雪岚还未说话,身后一股香风掠过,原来廖太太远远瞅见他到,也赶着来了,人未站定就笑出声来,说:「赏脸,赏脸。我们还是第一次弄这种西洋的同乐会,我呢,又是被人赶鸭子上架,当了这筹备的会长,不知道到底做得如何,很怕什么都不懂出了丑,正想请教真正去过外国的人呢。白总长,请你评点评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说。」

白雪岚虽然很想早点看见宣怀风,这些官场上的寒暄却不能不做,微微一笑,说:「评点我可不敢。依我实在话说,就是外国主持惯了宴会的贵妇来操办,也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轻轻一句恭维,廖太太便相当受用了。

她今天穿了一袭绸花旗袍,手里拎个银色时髦小包,脖子上挂一串圆润润的珍珠项链,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打扮。一边笑,一边打量白雪岚,目光中透出十二分的满意,啧啧道:「您瞧瞧您这一身,笔挺笔挺的,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夸了,真真漂亮。」

又笑吟吟地问:「我这人孤陋寡闻的,也不知道白总长在家乡有夫人没有?」

白雪岚说:「没有的。」

廖太太问:「哎呀,怎么竟然没有?」

廖总长嗔怪他太太道:「你也是的,问出这种古怪的话来。白总长年轻有为,自然也要挑一个称心满意的夫人,好过神仙眷属的时光。既然是挑,总不能不花点时间。何况他又这样年轻,也不愁这个。」

廖太太还是笑吟吟的,只对她的丈夫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愁?就算他不愁,我们既是朋友,也该为他筹划筹划。正巧,我这里有个极好的人选,年纪配得上,家里根基也很好,模样更是一等一的。」

白雪岚听她一副做媒的口吻,已经生了反感,面上仍是很随和地道:「能得廖太太这样夸奖,一定是很难得的。只是我尚未立业,海关这么多事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余力理会别的。对了,我一个副官今天也要表演,该是早就来了,怎么这会子还不见?」说着四处转头张望。

廖太太问:「是不是那位姓宣的拉梵婀铃的年轻人?」

白雪岚说:「就是他。不知道到哪去了。」

廖太太羡慕地说:「你真本事,哪里去找这么个出众的人物,他一进门,直把我们筹备会里的几位小姐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偏他又非常的老实可爱,见了女孩子反而腼腆,不愿多说话,借口说要在表演前练习一下,抱着那琴盒子就不见了。估计这会子正在什么没人的地方练手吧,不是会堂后头的小屋子里,就是上面的天台。」

白雪岚听了,心更热起来,向廖总长夫妇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到后面的小房子一间间地找。

不料小房子找遍了,都不见宣怀风的影子。

他便又跨上楼梯,往天台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