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
苏妙漪将那夫人送出了算命铺子,转头又折返回来,向江淼道喜,“江老板,恭喜恭喜。方才这位夫人在临安城里很能说得上话,有她替你宣传,你这铺子便再也不会门庭冷落了!恐怕明日就能迎来不少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呢……”
江淼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苏妙漪后面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些难缠的夫人们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画面。
“苏、妙、漪……”
江淼咬牙切齿,一把摘下自己头上的阴阳帽,直接朝苏妙漪砸了过去,“你存心的是不是?!”
苏妙漪侧身一躲,避开了那帽子,故作惊讶地,“江老板,我一番好心,你怎么生气了?”
“……我都说了我不要做生意,谁叫你把人带来?谁叫你搅了我的清静?!”
江淼直接从墙上抽了把桃木剑,咧嘴冷笑,惨白的脸色配上这幅表情,简直跟个女鬼似的,“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苏妙漪大吃一惊,转头就跑。
这江淼看上去斯斯文文,说话都有气无力,没想到竟是个会发疯的!
二人围着柜台就转起了圈圈。
“江老板,江老板你冷静些……江淼!”
苏妙漪往柜台下一蹲,躲开了江淼横扫过来的桃木剑,“你与我要的东西,并不冲突,为何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弹你祖宗!”
“……”
苏妙漪终于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往江淼的躺椅上一靠,眼睁睁看着那桃木剑的剑尖戳到了自己双目前,“你不就是要清静么?我能还你清静,让你每日都躺在这儿,什么单都不用接,想做什么做什么,还有吃有喝!”
铺子里静了一会儿。
那桃木剑才缓缓朝后撤去,江淼阴沉着脸看她,“……丑话说在前头,这铺子是我师父的祖业,绝不能拱手让给别人。”
“不用,不用让给我。”
苏妙漪站了起来,拍拍柜台,又拍拍江淼的躺椅,“这一块仍是你的地盘,我只租用剩下的场地,包括外头那块空着的招牌。如此一来,我开我的书肆,你在书肆里继续摆你的卦摊,既不辜负你师父的遗愿,也能挡掉来算卦的客人,还你清静。每月我不仅给你租金,还供你吃住。来书肆找你算卦的人,你想接便接,你不想接,我替你打发,绝不给你添堵。如何?”
江淼手里转着桃木剑,脸色略微和缓,却还是不说话。
苏妙漪知道她动摇了,掀唇一笑,“我要富贵,你要清闲。江老板,你我合作,才是双赢。”
***
时临中夏,日头变得一天比一天长。
容府后花园的荷花开了满塘,到处都飘着清甜的荷香。
扶阳县主坐在临水的凉亭里,在棋盘上落下黑子,“听说,你盘下了府学对街的一间铺子做书肆,不日便要开业了。将书肆开在那儿,是你父亲的主意,还是你的?”
棋盘对面,苏妙漪低眉垂眼,就连脸上的笑瞧着也格外乖顺,“是我决定的。”
“哦?”
县主掀起眼看她,意味深长道,“如今临安城的书肆都奔着西子书院去了,为何你偏要选在府学?可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苏妙漪支吾了两声,面露难色。
见她如此情状,扶阳县主眸里闪过些警惕和疑心,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难道是因为……”
话音未落,亭外突然跑来一女使。
“县主!”
女使急匆匆地跑进凉亭,神色有些高兴,“刚刚汴京传来了消息,圣上下旨,振兴官学!咱们临安府学一马当先,不仅得了直取入仕的名额,竟然还请来了顾玄章顾大儒做教席!有顾大儒坐镇,往后这府学的门槛怕是都要被挤破咯”
县主一愣,第一反应是为容玠的前程高兴,然后才想起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在府学对面开书肆的苏妙漪。
她有些惊愕地收回视线,看向对面。
方才还讷讷不言的少女捏着手里的白子,眼笑眉舒,面上一片春风得意。
16 ? 宜开业
◎神童配才女◎
扶阳县主将那传话的女使打发下去,随即才迫不及待地问苏妙漪,“你早就知道了?”
话一问出口,还不等苏妙漪应答,她自己就当即否认道,“不,不可能。圣上的旨意是昨日才下达,今日才传到临安府。你的消息怎么会来得比容府更快?”
苏妙漪眼睫一垂,遮掩了眸中自得,又作出一幅内敛腼腆的模样,“之前在娄县,书院的学子们常常光顾我家书肆,我也常常听他们议论朝政。他们说,如今书院兴、官学败,就连太学也名存实亡,再无昔日盛景,所以圣上有意兴盛官学……”
苏妙漪将当初在书肆院子里听到的话如实复述给了扶阳县主。
“只因为这么一句话,你便舍弃了西子书院,选择了临安府学?若是迟迟没有政令下达,你又该如何?”
县主仍是惊讶。
苏妙漪笑了笑,“义母,行商本就是件有风险的事,今日我将书肆开在府学外,会有诸多不确定的事,可将书肆开在棋盘街,难道就没有了么?我不过是在二者中做了个选择。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便都交给运气了。如今看来,我的运气似乎不错……”
“……”
对朝政足够敏锐,既有决断又有胆量,这何止是运气二字便能囊括的?这世上,唯有对自己足够自信的人,才敢说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县主望向苏妙漪的眼神终于多了些旁的什么。
“义母,轮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