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会察言观色,难怪被姜修明压着,显得毫无存在感。
姜怀英被送走了,其它宫人也不敢靠近,显然,他们是无比清楚这几天大公主的心情不太好。
多可笑啊,连宫人都比他一位皇子更会揣摩主上的心思。
几阵凉风吹来,姜若心头的燥热被吹散了少许,她才长舒一口气,“我还是太嫩了。”
“我本以为可以接受失败。”
姜若自嘲地笑了笑,“但当本公主失去了圣心之后,仿佛谁人都可以踩一脚,还美其名曰为我着想。姜怀英为人臣为人弟,于情于理,怎么都不该插手他阿姐的婚事。”
“他真当本公主被厌弃了,只能投靠于他的阵营了吗?”姜若一脸嫌恶,“为他出谋划策,助他登上皇位……我还不如扶持一只猪。”
姜夕吃饱喝足后,瘫在了椅子上,问出了一切症结的开端。
“不打仗了吗?”
姜若怔了怔,随即无奈地笑开,狠狠地捏了她一把:“你看看你,连你都比姜怀英那个蠢货敏锐那么多,他怎么敢痴心妄想那个位置。”
姜夕仿佛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气。
姜若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乌岐内有滁江,滁江的一条分支往北,名叫涒河,谢缨的水师将‘剿匪的大军’拦在了涒河以北,不得踏入半分。”
大盛的水师一向不强,再加上他们山高路远而来,与之相反,淮阳王的水师却有着格外精巧的船只,通过河道运输粮草,补给迅速,几次试探之后,都没有讨到好处。
带兵的将军便把这个消息传回给了煬帝,请他定夺。
那日,煬帝便气得砸了一整天的东西,就连最宝贝的砚盒都四分五裂。
好一个谢缨,好一个乌岐!
他立刻将姜若宣召到眼前,问她为何没有发现谢缨居然在训练水师?
又为何她给出的路线图四周遍布河流分支,使得他大盛的军队犹如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姜若心里发苦,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她给错了地图,而是谢缨早就因地制宜做出了对策,乌岐遍布的河流就是最好的天然屏障,大盛水师力量薄弱如何能怪自己?
但这些话姜若可不敢说,煬帝即便清楚也不敢承认。
谢缨不愧是将军府后人,训练出来的水师着实厉害,但若他的军队想要强行突破也并非不可能,只不过这代价太大,煬帝不可能拿那么多将士去赌。
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于是,煬帝派出去的大军只能无功而返,在回来的路上做起了真真正正的剿匪之军。
但这口气,煬帝咽不下,因此找借口停了姜若的职,不许她上朝,她那点可怜巴巴的特权也被收回。
姜若闭上了眼,许久之后,她才再次睁眼,看着姜夕悠悠吐出一句:“朝不保夕,大致就是如此情景了吧。”
姜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怀疑姜若在跟她练习吐味情话。但她没有证据。
第47章 滋生
将姜怀英毫不客气地‘请’出湘水宫后, 姜夕本以为他会识相地让自己安分几天,可万万没想到,他那两颗眼珠子还真是一对废物, 不识趣地天天往湘水宫跑。
姜夕没有办法只能称病不见。
姜怀英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随即便殷勤地送来了补药。
姜若的头更痛了。
偏偏姜怀英还以为自己在效仿先贤三顾茅庐,屡败屡战, 最后实在走不通姜若那边了,就烦到了姜夕的头上。
“六妹。”
临近饭店的时候,姜若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瞧见了等候多时的姜怀英,顿时,她觉得天塌了。
接连被打扰了两天, 秉承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姜夕决定去找姜若告状。
她驾轻就熟地走向姜若的院落, 可忽然间,她停下了。
姜夕在小院的门口看见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马锦衣卫。
好巧不巧, 还是她熟悉的人。
当年追着谢秋棠到冷宫,意欲将自己的灭口的那个锦衣卫,卫大人。
忽然,姜夕觉得脑门一股恶寒,她抬起空洞洞的眼眸,与他对视。也就是在视线相交的一刹那, 姜夕知道, 对方也同样认出了自己。
这股粘腻得犹如附骨之蛆般的杀意, 在瞬间唤醒了姜夕的记忆。是了, 他似乎又在考虑要不要杀掉自己。
姜夕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从来不怕在他人面前暴露其实自己并不完全是傻子的事实, 可唯独面对这条皇帝座下的第一疯犬,姜夕下意识地想要遮掩自己。
不过是瞬息之间,姜夕就决定继续走进去。当个目无尊卑,愚钝至极的痴儿。
姜夕与卫裘鹰擦身而过,就在双掌抚上那扇朱红的大门之际,一把带鞘的大刀拦在了自己面前,“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只是大刀伸过来的那一刻,姜夕似乎能嗅到上头浓郁的血腥味,她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微微抽了抽气,就在姜夕以自己会暴露的时候,卫裘鹰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阴郁的眉眼罕见地皱了起来。
身为陛下手下獠牙最锋利的鹰犬,鲜少有人能够直面他的压迫,可唯独这位传说中痴傻的六公主。
两次。
唯独她接连两次让自己找不到任何破绽,从自己的手底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