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谢秋棠摇摇头,然后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睛,“比如六公主你最近说话利索了许多,也会说些长句子了。”
姜夕不说话,谢秋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许是碰上了名医也说不准,但无论如何,我是真心为公主你开心的。”
“时候不早了。”姜夕重新端坐回了镜子前,“我该出去了。”
这回,谢秋棠并没有再故意墨迹。
身为大家闺秀,谢秋棠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简单地几笔就让姜夕一张死脸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姜夕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边,却在半道被谢秋棠阻止了,“这是什么诡异的线条?”
谢秋棠将她的手扣住,“珍珑阁里的妆娘说,这叫微笑唇妆。今日是公主您的生辰宴,多笑笑不好吗?”
在谢秋棠的雕琢下,冰块一样人儿有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朱唇微微张,看起来可口又动人。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谢秋棠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时候到了,换件衣裳就出去吧。”
姜夕以为这场折磨终于要结束的时候,却将谢秋棠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五颜六色的衣裙,笑得不怀好意,“公主喜欢哪一件?”
姜夕胡乱指了一件。
谢秋棠一下子松手,将它落在了地上,“能被六公主选中的衣裙,看来是件丑衣服了。”
姜夕:……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谢秋棠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良善。
二人还在这边嬉闹,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婢女隔着房门催促,“六公主,时辰快到了,需要奴婢帮忙吗?”
谢秋棠连丁点的眼神也没有给门外的动静,“再等等。”
婢女没有想到房门内的人回绝得如此爽快,下意识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背后的那人,低声唤着:“长公主,六公主她……”
婢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带着细微的颤音,生怕面前的人怪罪。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何长公主不亲自敲门。
姜若背对着婢女,视线落在了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中,她自然听见了谢秋棠的话,也大概能猜到婢女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不亲自出面的原因很简单……她开始害怕见到姜夕了。
害怕在姜夕的眼睛里看见失望的神情。
她并不想逼姜夕去做任何事,只是……回忆起谢府探子给自己带回来的消息,一股阴冷就从心底冒出,整个人宛如置身于寒冬腊月。
她确定,谢缨不可能助自己登上那个位置。
姜若从来没有想过逼姜夕去做任何她不喜欢做的事,可事到如今,自己最后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小夕儿了。
她没有退路了。
“六公主。”见长公主久久无言,婢女硬着头皮又开口催促。
“罢了,随她们去吧。”姜若挥袖,率先离开了姜夕的小院。
*
折腾了大半天,在门口一声接着一声的催促下,姜夕主仆二人终于姗姗来迟,正式将宴会推向了高..潮。
姜夕低头吃着自己眼前的饭菜,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谢秋棠则为她忙前忙后地夹菜,倒汤,而在上一次的生辰宴,这种事情还是由姜若为自己打点的。
而今天的姜若则是出现在了十皇子身边。
待到酒足饭饱,歌舞尽兴之后,丝竹之声总算停歇。而不少直觉敏锐的宾客也察觉到了,今日的重头戏要开始的。
一时之间,人人都想起了这几日在京中愈演愈烈的消息听闻长公主要为六公主挑选夫婿了!
这可真是倒了大霉。
长公主这段时间的风头无两人人皆知,推行政令造福一方,还屡屡拿出了各种稀奇玩意,改良粮种,提高产量,铺设水泥,构建交通……如果今日择婿的是长公主,即便是她如今的年纪不小了,但也有不少才子是真真正正地折服于她的才智手段之下,愿意结为良侣,
但为什么,偏偏是六公主呢?
又偏偏长公主对这个妹妹极为宠爱,如果到时候他们不小心表露了贬低之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得想个体面的法子拒绝。
而此时,主位上的十皇子开口了,“诸位爱卿,今日是六姐姐的生辰宴,我与大姐决定今日为六姐姐挑选合适的夫婿,双喜临门,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不知为何,姜夕下意识地看向了谢缨。
身为摄政王,他落座的地方自然也是极为靠前的,正正好在姜若的左手边,姜若像是不经意间询问一般,“摄政王也一同为六妹掌掌眼,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压力更大。如果说姜若甚至是十皇子的指派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如果被这尊煞神指了话,那就可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了。
谢缨似乎喝了不少酒,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勾着酒壶,眼神不疾不徐地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对面姜夕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不知名的焦灼在众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开。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出于某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姜夕没有避开谢缨的注视,像是探究,像是在走神。
忽而,谢缨一笑,偏过头对姜若道,“有你这个姐姐把关,本王就不瞎操心。”
谢秋棠适时地递过一杯清茶,“缨郎生气了。”
姜夕接过,一股花香弥散开。
谢秋棠觉得还是得为这个弟弟说些好话,“你皇姐是想在众人面前逼迫缨郎服软,最起码,能够给外人一个假象从此,将军府与皇室结姻,不分彼此。”
姜夕自然知道,但她更好奇的是,姜若打算如何逼?这种程度,可远远不够。即便这场风波的主角是自己,姜夕的脑袋也始终清醒,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