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安排半夜放榜,考好了考不好的都睡不好觉。”
“我们又不看,管他呢,反正东英哥哥肯定能考上。”
“那当然,鬼城都没人来,分数线可低了......委屈东英哥哥了。”
“哼!东英哥哥的分什么学校上不了,全都可以上!他之前一直想报爸爸的学校,那个郦州的什么平......”
啃包子的女孩儿皱起眉头,突然想不起来名字,边上的男孩儿补充道:“熹平,爸爸是熹平大学毕业的。”
“嗯!对!熹平!”
女孩儿眼睛一亮,最近上课,老师有介绍国内名校,熹平大学就是赫赫有名呢!爸爸可真厉害!可随即又郁闷起来,东英哥哥可是个天才,才十六岁就可以上大学了,要不是因为不能离开酆州,这会应该就是命运的转折,去外边奔赴大好前程了。
郦州是国家中心呢,老师说每个学生都应该去那边旅游一趟,开开眼......她和西围都没去过呢。
两小孩儿正是长大了的小鹰小雪,在这酆州鬼城十年可成了小明星,挨家挨户都知道这对龙凤胎,无他,长的呀,太漂亮了呗。
酆州人普遍偏黑,临海太阳大,风也大,小孩儿们都是糙养起来的娃娃,就连当年郦东英来这也从细皮嫩肉磨成了现在的土生土长“本地人”。
那是因为那会他没人疼,可小鹰小雪不一样呀,陈远路可是手把手的宠着疼着,没舍得让孩子从小就去学打渔出海的本事,基调定下来就是这样,等长大了些,容貌长开了,那嘴巴又甜又会说,贪玩的到处串门,可把一众糙老爷们能干的大娘给惊艳的上哪儿都说,鬼城生出两个天仙般的孩儿,跟观音坐下的童子一般水灵,那会儿啊就算两小孩想去抓鱼上船,大人们也不给了。
粉雕玉琢,白生生的皮晒坏了怎么行!
可好,都宠着惯着,打了新鲜的大鱼可喜欢到人家家转一圈显摆,把小孩儿馋的哟,撅着嘴说:“有什么大不了,东英哥哥也能打大鱼!我们家也有!”
这时候小鹰就会拉小雪要她不要说,可小雪呀就要叫唤呢,叫完了心里头爽了,看大叔大伯嘻嘻哈哈走了去,一转头,她那“只要我不承认他就不是我哥不就是早生出来来几秒吗我才不叫”小大人模样的同胞兄弟果然又瘪着嘴眼眶红红的憋泪。
非得没人看了才肯委屈出来,黏黏糊糊的说:“怎么我们就不能去打渔,我也要跟东英哥哥一样......当海霸王!”
不行呀不行呀,谁叫你们家爸爸是大宅子里的霸王呢,要不是陈远路不允许,你东英哥哥才懒得管你们死活,爱出海出海爱打渔打渔,晒伤了的他都不心疼。
可他不心疼,陈远路可要心疼死了,陈远路一心疼,那东英就受不了喽!
陈远路眉毛一皱,东英可以把两小娃骂的狗血淋头,把两小娃骂哭了,回头还要被陈远路说东英你太凶了,于是再一股子气的出门,海上乱打一气泄愤,满载而归可叫周围人羡慕。
可真是以陈远路为中心的“良性”闭环。
怎么不良性呢,日子多有奔头,就跟主母当家,壮丁在外干活,娃娃在家念书似的。
“都说了不叫你出海,一大早又没了人,过两个月就要上大学了,养养身体多休息......”
偌大的客厅都能听见传进来的训叨声,原本还在说话西围西妲立刻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吃起饭来,只是眼睛瞟着啊,就看人高马大的东英哥哥跨进门来,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的听训。
真好笑,陈西妲忍不住扯嘴角,东英哥哥可比爸爸高一个头呢,平日凶巴巴的结果爸爸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还可认真的挨训呢,眼睛都一直瞅着爸爸。
上次西围说他觉得这是东英哥哥的小伎俩,看似是乖乖挨训,其实就是在发呆放空,要不然怎么每次盯爸爸的眼睛都直直的,一看就没听进去训话。
嗯嗯,还是东英哥哥聪明,爸爸的规矩太多啦,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天天唠叨的耳朵都要生茧了,东英哥哥每天听着肯定也烦......
可是、可是......她怎么觉得“放空的”东英哥哥还挺享受呢......嘴角是不是比平日要上扬那么一点点?
“......饿了没,吃早饭吧,我把新鲜的海蛎子煎一下......”
“不饿。家里有我做的包子馍馍,他们都吃的好好的,就你非要自己做?”
一听火气要蔓延到自己头上了,雪鹰二人连忙低头赶紧扫荡残局,却听东英哥哥用百试不爽的撒娇语气低声道:“可我饿了,我也说先生不要每天早起做饭,我来弄,可先生也不听我的......”
噫.....不害臊,东英哥哥都那么大了还用这种口气跟爸爸说话呢!
可有用啊,本来还在发脾气的爸爸就跟戳破了的气球瞬间泄气了,也不再训训了,只哼了声也就随东英哥哥进厨房。
得,走过来了呀......“爸爸,我吃完了!”陈西围喝下最后一口奶,抽纸将嘴巴擦干才说话,他就知道妹妹只顾着看热闹,没来得及吃。
不过好在爸爸今天心思似乎不在他们身上,走过来也只是坐在一旁,把他面前的空碗空杯收在一起,然后认真道:“今天......还有往后开学的这段日子,你们不可以口无遮拦的说东英哥哥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陈远路垂眸,掩盖住情绪,“虽然是事实,东英应该在第一梯队里,可是既然留在酆州,那我们就不要说其他扫兴话了。”,放在大腿上的手握拳,陈远路看了看两个宝贝,嘱咐道:“听明白了吗?”
两个宝贝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西妲加快了吃饭速度,而西围在边上悄悄伸过手去,虽然他已经十岁,有些害羞跟爸爸有太亲密的动作了,可是这会还是牵上那个拳头,手指头伸进去要掰开,嘀嘀咕咕说:“爸爸不要难过了,我们都知道东英哥哥是最厉害的。他不出去,我们一大家子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
唉......怎么又被小孩担心了,陈远路顺势握住西围的手,看向他,小小少年眉眼像极了没当兵前的谢俸,些许男生女相,唇红齿白,凤眼勾人,小时候上幼儿园还闹出过被当女孩子的糗事,后来回家闷闷不乐,非要剃光头,让所有人看见他的男子气概。
陈远路那会儿听的还有些心酸,果断就遂了他的意,真剃成了光头,他不想让孩子从小就被误会性别――这是他的心病――现在大了,虽然不会被当成女孩儿了,可在男孩儿堆里永远是鹤立鸡群,比同龄人高,还秀美帅气,可招人了。
反而小雪,相貌更随他一些,圆眼睛,厚嘴唇,唇珠明显,此时是甜美可爱,哪怕个子在女孩儿间也算高的,可多会被这张小圆脸所迷惑,要再长大,再抽条才能显出大美女的模样。
陈远路已经看出来了,两个宝贝都汲取了他和谢俸最好的地方长......该说不说谢俸家的基因太强,光是委员长和公主的结合就已经是人中龙凤,谢俸再一中和......
别的不说,他是真欢喜两个宝宝都长得好看,这种肉眼可见的一般漂亮和大漂亮的区别,着实让人心动,每天都期待着孩子们的变化。
五十多岁还能有这种心跳不已的悸动感,看着小生命从零开始到如今茁壮成长,过于幸福了。
尤其是何止两个孩子,还有东英,从六岁看到十六,少年英姿,勃勃生机,愈发懂事可靠,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时光不等人,他还记得最初刚来的几天,东英不许他锁门,每晚都要偷摸摸进来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像是生怕在做梦或是怕他跑了,无声无息站在黑漆漆的屋里,吓死人!
几次赶巧要喂奶呀,一睁眼吓的心肝颤,宝宝们看到了也哇哇直哭,陈远路那会儿要东英离开,自己得袒胸露乳哄孩子哪能让东英看,可谁知东英一听要“赶他走”,哭的比宝宝还要大声,腿站的可牢了,就是不走。
陈远路没法子呀,只能半遮半掩的喂,后来呀,也忘了有人在,一边儿唱歌哄睡喝饱奶奶的宝宝,一边儿就听东英咽咽呜呜的说起了荒唐话。
“......原来这是奶水的味道,先生的母乳......两年前东英早就闻见了,还吃过奶水做的包子,那时候先生就怀了吗?现在又有了,那第一个呢......不对,东英才是第一个......东英比他们都早早尝过先生的的奶......为什么先生不喂我,我也是先生的孩子......”
要不是东英还小,又哭的满脸泪,说话虽荒谬,可却自有一套逻辑,头头是道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里头全是委屈不甘还有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后悔。
后悔什么呢?
后悔两年前的跨年夜没有在抱着他的时候就喝到奶吗?
还是在后悔小小年纪就那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都不知道他在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