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两个简简单单的音节,她听不懂他在这之中灌注了多少内容。攀上高峰的一刻,这两个音节好像还在她的脑子里回荡。

其实,如果自已能生孩子,那么,生一个他的孩子,或许也是不错的。

不知为何,她的思绪突兀地飘到了这里。

只是可惜,她不能。那么,她要如何留住他?

“杜子朔。”她将锦被往上拉,一直到盖住了下巴,声音也闷闷地像被褥里的回响,“明日灯会,你也来。瞧上哪个宗室女子,就跟朕说,朕来指婚。”

第十四章 途穷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杜微生尚在亲吻她的发梢。

他们这一晚原本是如此酣畅淋漓,像一场释放,释放过后杜微生甚至生出依依不舍的感觉。他们原本是躺在床上腻歪着,他温柔的手摩挲着她的腰间,尤其腰间那一块旧伤疤,好像是他最爱摸的地方。

俄而他听见她说:“瞧上哪个宗室女子,就跟朕说,朕来指婚。”

放在她腰间的手好像都变得尴尬。她拉上了被子,表情也埋在海藻般蔓延的乌黑长发之中,叫他看不分明。

经过这样的一夜,任是谁都会认为,一切应当、已经,在变好了的。

他久未回话,允元的声音带上丝丝凉意,像烛烟般飘忽着:“选一个高门第的女子,日后,朕让你主掌翰林,也可名正言顺。如今虽好,到底中书省不太听朕的话,朕思量着,待学土院落成,要从你们翰林学土之中,擢一人为承旨学土,统领学土院。第一任承旨学土,还是以资历为重,让张钧冲来做……”

当她谈论国事的时候,神情理智而沉稳,往往会让他看得着迷。他真的喜欢这样的女人,在一场欢爱之后立刻能想到这样的大计。大约她确实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杜微生甚至开始想,汝阳侯怎么可能拼得过她?允元的浑身上下,全都是她的武器。而汝阳侯,只不过是生而为男罢了。

“你在听吗?”允元忽而拍了拍他的手。

杜微生回过神来,“……是。陛下以内制外,臣没有异议。只是新建的学土院在太极宫外,其余省寺台监皆在含元宫,是否过于泾渭分明了些?”

允元笑道:“内外之际,本就泾渭分明。”

“臣是怕……”杜微生顿住。

“怕什么?”允元不动声色地追问。

?轻?吻?梨?子?整?理?“禁军为看护衙署,原本也在含元宫为多。”杜微生低声。

允元静了。

她拢着锦被,慢慢地坐了起来,一只手茫然地往枕头底下摸索,直到想起来这是在画院,杜微生的枕头底下不可能有她的药。杜微生看见了,赤裸着身子走下床,到房中找了找,在衣桁后方找出了太医署送来的药瓶。

允元看着他瘦而结实的背影,想起春日里见到他时的模样。也许说那个时候她没有绮念是假的。毕竟谁都会想看一看,杜学土那禁忌一般的重重衣衫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

杜微生将药丸与茶杯一同奉上来。允元咽下了,闭着眼睛,半晌,才道:“神策军,朕会想办法;但其他各部禁军,朕一时无法调度。”

杜微生轻轻给她拍着背,没有多说什么。

“朕知道,军队有多么重要。”允元轻轻地道,“但是军队只听男人的话。所以朕受禅之前,下大力气笼络了当时的兵部尚书,许了他很多的好处,换他在受禅的时候默不作声……但朕还是不放心,登基之后,就将他下狱杀了。”

那个兵部尚书的事,杜微生也有所耳闻。皇帝过去做公主时,从不曾在外臣之中找男宠的,那人是第一个。也是自那之后,天下人都开始批评皇帝荒淫,乃将内宫的龌龊事都引到了前朝。

某种意义上说,自已、与徐赏鹤,也不过都是那个兵部尚书的后继之人。

允元像叹息一般道:“会有办法的,军队的事,会有办法的。”

杜微生忽然道:“臣来想办法,好吗?”

允元一怔,睁开了眼,却看见他专注地凝视着自已。

他握紧了她的手,抿着唇,两人靠得极近了,却各自都有些茫然。他抬起手去抚平她微凝的眉头,说:“臣希望陛下能……轻松一些。臣也希望自已……对陛下,还能有些用处。”

“你若当真是这样希望,”她却很快地接道,“就听从朕的指婚。”

兜兜转转,她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不容他逃避。

他缩回了手。

不论他将话语说得多么深情,她都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她要控制他,而仅凭虚无缥缈的感情是不够让她满意的。

不过,她也很困惑。因为不论她将话语说得多么决绝,他都不会轻易中了她的圈套。他看起来很深情,其实一直在拒绝她给的缰绳。

虚无缥缈的感情,在她眼里,当然算不上缰绳。

或许是药物让她清醒,又或许是药物让她沉迷。她冷笑了一下,手指尖轻轻一推,那茶杯就从床沿上跌落下去,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离开了床,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下来。

“杜学土,”她冷冷地道,“你家中无人,朕就给你赏几个家人,不好吗?你连这都不肯答应朕,却还想染指禁军?”

秋夜的寒气从膝盖一直渗入心腔。他哑声:“臣不敢,臣谢陛下恩赏。”

允元走下了床,“哗啦”一声,那件湖水青的袍服被抛在他身上,但他不敢动,只能任那袍服也滑落下去。

允元背对着他穿衣,“你既有了家人,朕也就不会再深夜召你。对我们彼此而言,这都是最好的了,杜学土。”

“臣的错,只是错在对陛下有了感情。只是因此,陛下就要抛弃臣吗?”

他竟然还回了话。她颇稀奇地回头看他一眼,甚至没有深思他话中的意味,便道:“杜学土,你何以像个怨妇一般?”

讽刺得不能再讽刺了。他不再做声,她等了片刻没有回应,也便撇了撇嘴,径自离去。х?

赵光寿没料到出来的人是皇帝,躬身问:“陛下,回勤政殿?”

“嗯。”允元想了想,道,“召徐赏鹤来。”

翌日,便是中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