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走了,被许佩珊拉进现在的公司。

卫生间里传出冲水声,男人走出来,下身裹着浴巾,身材很棒,有恰到好处的肌肉,他比丁蕴洁小两岁,熬夜和纵欲还不能在他脸上落下痕迹。

他爬上床,涎着脸看丁蕴洁,“睡着了?”

她推开他,起身穿衣服,面无表情,“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找我。”

男人双手抱住后脑勺,怡然靠在床头,“干吗这么严肃?”

“你都快结婚了!”

男人笑:“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嫁我,我家里天天月月地催,再不结婚我快被烦死了。”

丁蕴洁不理他,把牛仔短裤穿好,去门口找鞋。

“哎你说,要是咱俩结婚,能幸福吗?”

丁蕴洁抓起自己的包,扭身再次警告,“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在男人变脸之前,她已经拉开门走了。在她,这段关系就算结束了。

她是有点恼怒的,并非因为男人要娶别人,而是他瞒住消息,继续和自己约会,交往之初她就宣布过原则:不跟有主儿的人上床。今天如果不是他未婚妻突然打电话来,她仍然会被蒙在鼓里。

师傅离开后,她断断续续交过一些男友,都是彼此看着顺眼的,在一起也算愉快,缘尽了就分手。她觉得这模式挺适合自己。

她早已放弃做贤妻良母的想法。未尝不是好事,不必去面对婚姻中的各种问题,她觉得自己肯定应付不来。

凌晨四点,街道空荡荡的,她无数次在白天被堵在这条街上,而现在,她把车速拉到上限 100 码,报复性地疾驰而过。生活时不时会给人以魔幻之感。

开车让她逐渐从愠怒中脱身不是坏事,又摆脱掉一个渣男。她运气差,总遇不对人,或者遇上了,对方却已非自由身。

她没忘记常昊泽拜托的事,此刻正行驶在前往上海浦东机场的路上,会比原计划早到两小时,不过没关系,她要先找家早餐店吃东西,她觉得饿了。余下的时间可以在咖啡馆消磨掉,这么多年,她别无所长,最在行的事就是独处了。

NO.2 人间尤物

闻杰在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登机后,断断续续打了好几个盹儿,他能感觉左手边的女孩频频扭头看自己,一副想搭讪又抛不开矜持的样子。

女孩的眼神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曾有人调侃他为“人间尤物”。年轻气盛时,他对这种评价极为反感,现在却无所谓了,如果再有人恶搞,他会冲对方大笑。

他没心情聊天,又不想显得无礼,只能闭目养神。直到此刻,他仍然吃不准答应姚奕回国是不是明智之举。

“你才 34 岁,不能再这样下去,还来得及从头开始回来吧,帮你哥完成心愿。”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小杰。”

不清楚究竟是被姚奕的哪句话触动心弦,他居然脑子一热同意了,至今都觉得难以置信。仅仅一周前,他还沉浸在醉生梦死里,被人用整桶啤酒从头顶浇下去,是个洋妞,名字他已经忘了,只记得自己浑身湿透,和周围的观众一起傻乐。

三天后,他离开了那里,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手机也停了,那些临时认识的朋友不会再找到他,就像过去四年来他一贯的玩法。他喜欢这样,从一个渐趋熟悉的环境里突然消失,一次次向自己证明生活的荒谬性。

既然生活终归是荒谬的,那还有什么必要自寻烦恼?

闻杰打开遮阳板,刺目的晨光漫溢进来,他再次闭上眼睛。广播里说,飞机正在降落,马上就到上海了。

太多往事涌上心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去见故友,他都八九年没回来过了。

“你这件衣服,”邻座女孩终于没忍住,抢在最后时刻与他搭话,“是范思哲的吗?”

闻杰朝她笑笑,“你认得出来?”

女孩脸红红的,“我前男友也有这么一件,和你的一模一样。”

闻杰凑近她,压低嗓门,“我这件,是七浦路上买的,冒牌货。”

女孩讶异,或者假装讶异地盯着他的衣服仔细研究,“可是看做工和面料,不像假的呀!”

“高级 A 货,人家也是下了血本的。”

“那,你这个帅哥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吧?”

闻杰笑了。

还没下飞机,女孩已经把自己的底都交待给了闻杰,她叫罗佳,在上海一家美资企业做市场营销,刚从美国总部受训回来。

“你是上海人吗?”她问闻杰。

“不,新吴人。”

“那离上海很近的呀!”罗佳从 GUCCI 包里挖出手机,长发一甩,“咱们交换个微信号吧,我经常去新吴出差,有空找你玩!”

等行李时,闻杰拨了丁蕴洁的号码,两人先确定各自的位置,再约定碰头地点。讲完电话,闻杰看见罗佳在吃力地拖曳行李箱,对她那高瘦的身板而言,这箱子确实太大太沉了。

“我来帮你。”

“啊!谢谢!”罗佳笑得很开心,“你怎么走,有人接你吗?”

“有。”

“女朋友?”

“同事,同事。”

“那我先走啦!保持联系!”

闻杰笑着,边挥手边取下自己的箱子,心里想,我干嘛这么热情?但他很快承认,撇开一丝近乡情怯的忐忑,他的情绪正在迅速升温。

他找到丁蕴洁的车,一辆银灰色雪佛兰,车主就站在旁边,个子不高,理着男孩一样的短发,穿白色 T 恤、牛仔短裤加休闲跑鞋,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左耳还打了个银色耳钉。闻杰的视线在她右耳上扫了两遍,确定没有耳钉,不免纳闷,男人才只打一个耳钉。他又仔细而快速地瞟了眼丁蕴洁全身,能肯定她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