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9.

对于这非常黑泽式的发?言, 我朝着他微抬下颌:“SUITING YOU.”紧接着便转过头看鱼塚,“三?郎你呢?你选哪一个。”

鱼塚肯定选‘B’,就跟我每次和黑泽斗嘴吵架时, 他选‘中间’一样。

果不其然,鱼塚迟疑着说道:“B吧。”

黑泽显然对鱼塚的选择也早已了然于胸, 他的笑容里, 包含着微妙的讥讽:“所?以答案是什么呢?”

当然那嘲讽就跟他的帽檐一样,只是他造型半永久的一部?分。

我随手将?地图册往身侧的沙发?坐垫上?一丢, 再次换成大字型的坐姿。这沙发?靠背的高度正适合我, 把我的后颈卡在椅背上?。别墅穹顶的吊灯用的是古朴的铁艺,没有选水晶吊灯, 这装潢可能?是黑泽的主意,我有时候觉得他应该去?爱斯基摩, 住在冰屋里,更有他的风格。

……这么一想,我的思维有时确实有些极端。

我望着铁艺的吊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起来:“我一开始其实没有想到,如何区别出这三?个地点之间的差异。任何东西想要区别出差异, 都?需要一个评判的标准。但就我的目的而言, 我手上?拥有的可供筛选的条件,实在是太少?了。”

我倏然坐起身,身躯向两?人?面前的那张茶几?俯去?,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外援吗?他倒是为我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方?向。我知道他的本意, 并不是想要提示我;但也是同样的,他也出于这一个目的, 半遮半掩,向我用了'奇门遁甲'这样一个说辞来敷衍搪塞。而非常恰好对于他来说, 不幸的是,我对这一方?面,其实了解的恐怕比他了解的要更多。”

我敲敲自己身侧那本地图册的封面:“我猜他也是出于想要对我隐瞒的目的,特地选了地图册来为我展示他的研究成果……但在此时呢,我想要先感谢一下贝尔摩德女士。是她在无意之中,阴差阳错地启发?了我,让我找到这条线索。”

自然的,我在此处掩去?了条子们的存在。

这种?虚伪的和平,也像我这个虚伪的人?一样,在此刻得到了延续。

“我当时因为找不到地图册,所?以想用整张的谷〇地图给贝尔摩德展示。”我继续说道,“当我在那张大地图上?分别找到这三?处地点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差异,即刻浮现了出来。……我的同伴们,你们有听说过寻龙脉吗?

“这是一种?在奇门遁甲之下的,寻求一种?吉利的地理位置的方?法。通常来说,会?被称为风水的一部?分,但各家的用法不一。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当下决定,不再需要通过贝尔摩德的反应,去?分辨这三?个地点之中,哪一个有问题。因为如果只是寻龙脉的话,耳濡目染之下,我非常有经?验……”

我怀疑自己的笑容,变得愈发?晦涩和粘稠。

鱼塚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什么时候跟这些事情有过接触……该不会?是,在遇见我们之前,最开始那个过去?的事吧?”

我整个人?横躺在这张长沙发?上?,头朝着鱼塚的那侧:“唔,差不多吧。我其实挺不喜欢这个部?分的:山路很难走;几?天也洗不了一个澡;虫子又很多;而那时候的我又那么的小?……我们最知道,小?孩子有多么的无力,对吧。很多事情我都?做不了,不只是行动上?的,还有决定上?的。”

那些来到这个世界前、曾经?在我命盘里浓墨重彩的事,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我自己都?快用阳光,将?它们晒干了。

我看见黑泽的指尖玩着他的烟盒,他似乎在忍耐着想点燃一根细烟的冲动。

黑泽:“我看你小?的时候,也没少?试图决定这些东西。”他的语气?又是天然的讥讽,我知道,那不是针对我。

出乎我意料的是,黑泽居然问起了另一件事:“但是你忽然有一天起,竟然不再试图决定我们的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鱼塚也是满腹心事:“是你已经?不打算将?我们规划在未来之中了吗?”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尽管我的道德观非常的脆弱,基本上?行为是以法律为下限,在内心的程度上?,它还可以更低。但我本人?还是非常向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生存的。

所?以如果黑泽和鱼塚他们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当时只到他们腰间的我,会?刻薄地建议从'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角度处理。

很显然,这种?处理方?法并不适用于接近于原始社会制度的……不,说是原始社会?,可能?还高看了研究所?里的那群人?。如果不是朊病毒的威慑,我真担心他们有一天的实验内容会变‘成食用同类的脏器,能?否增加身体素质’。

但有一天开始,我不再尝试用我未经?社会?教化的、既孱弱又无系统的道德观念,去?说服这两?人?。

我双手交叠在胸前,像在扮演某种?遗体告别仪式中的遗体:“不是的。与其说是我把你们排除了我未来的规划,倒不如说是我这样规划失败过……不止一次。”我用口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正如你们刚刚听到的那句话,但虽然我失败了,也请不要觉得,我没有努力……你们知道的,就算脚不能?用,只有手可以,我爬也会?爬到你们的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一番话,更挑起了黑泽想要追根究底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兴趣。他继续追问道:“所?以曾经?的我的死亡,是因为我输了是吗。”

鱼塚脸色苍白:“什么?!死、死亡?”

黑泽的绿眼睛从我身上移到鱼塚的脸上:“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大动干戈,要回到这么久之前呢。甚至还要为此删除记忆。自然是我们之中有人死去,而且还是以一种?他无法接受的方?式。”

鱼塚的第一反应便是:“是条子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避开这一切吗?可以的,对吧?你就是为了这一切回来的啊!”

黑泽斥了声鱼塚:“冷静一点。”

“我!”鱼塚抽吸两?下鼻子,“抱歉,我没有要逼迫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一定也很累了……”

我以为我自己会?流眼泪,但真没想到我现在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微笑着的:“我知道的,我没有生你的气?。实际上?关于如何破局,躺在你们俩血泊里的我,真的想了很久……直到条子都?赶来了,我也没有想出一个好主意。这种?矛盾真的是不可调和的吗?我替你们做决定,强迫着你们违背自己的意愿,会?不会?反而是最大的错误呢?”

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真是叫我汗毛竖起。我以为我们是需要彼此,但又或许只是我无形之中也被曾经?留下我的那对情侣,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对家庭的观念呢?

实际上?,我们更应该算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的同伴对彼此的能?力(无论是暴行还是对待自己的命运)都?充满着信任和认可的同伴。而并非‘家人?’

“哈……”黑泽缓缓闭上?眼睛。也许是那双总是发?着幽光的眼睛,不再像世人?袒露他的真容,这笑容看上?去?倒有两?分真切。

黑泽:“所?以你这一次选择什么也不做……然后嘱咐我们,要给你留下救援的机会?。”

我听见自己苦笑:“佛法不是有云,'有的时候放手才是爱的真容'吗?”

“……没有听过这种?话。”黑泽竟然也会?接我的冷笑话了。

鱼塚没被逗笑,还是愁容满面:“……你觉得这一次能?成功吗?所?以我和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但无论从来多少?次,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解决的办法的。”至于后一个问题,我犹豫着没有回答。

黑泽没有对我的决心,发?表什么泼冷水的意见或者建议,他开口问道:“所?以你这么着急着想要见我们,是因为你已经?找好了那三?个地点中,那位先生的避难所?是哪一个,然后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决定,是吗。”

我坐起身,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个嘛,好像不是诶。”我干笑着说道,“是我前些天跟関女士闲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我可能?做了一件让你们俩,会?很生气?的交易,所?以赶紧来先道个歉,嘿嘿。”

我呲溜一下,整条人?滑跪在地毯上?:“那个什么,”我掏出装满红白相间药丸的小?药盒,放在茶几?上?,“我用雪莉的那个制品,跟贝尔摩德做了一点小?交易……抱歉,我明明知道你们不喜欢这些但还是下意识觉得有用,就复制出来备用了。没想到还跟贝尔摩德做上?了交易。”我调换了一下事情发?生的顺序。

黑泽睁开眼睛,淬着寒光的眼珠子看向我:“……是了,其实相较于我们两?人?,你对实验的态度并不是极端的负面。你只单纯的憎恶那些施加于你暴行的人?。……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什么对'那位先生'怀揣着如此巨大的恨意,甚至克服你懒惰的本性,非要置他于死地先不可。”

我的大脑和肾上?腺素都?在呼号着警报他一定是发?现了,他们真正的死因,并不是像鱼塚的惯性思维会?猜测的那样,输在了条子的手中。

黑泽动作轻缓地起身,鞋子踩在地毯上?,发?出音高非常低的闷响。他走到跪坐在地毯上?的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低声问道:“我明白了,你之前的道歉,还有这无由?来的仇恨……”

他缓缓低下身,银白的发?丝扫过我的脸颊,我听见这家伙像高坐在红木桌前的法官那样,'宣判'了我的罪行:“是他,'那位先生',教我们自相残杀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