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还?回不过神来呢?”安室问道,“朗姆既然是‘又‘想杀你, 说明你已经对此有过了解,不应该还?会回不过神;那就是琴酒执行了这次狙击的缘故?”

“你和琴酒的关系很好?”碧川也紧接着跟上。

我摇摇头:“不,他自告奋勇执行狙杀我的任务实在没什?么好意外的。”我都怕他抢人头抢战绩抢上瘾了,之后有什?么人需要假死的,我还?可以做中间商,转包给他。

“那你又是为什?么?”安室看起来其实好奇的是‘为什?么琴酒会自告奋勇地执行这个任务‘,但却没有问出口,“那就是那部手机?是某位女士留给你的东西吗……毕竟看起来像是小姑娘们?精心拼贴的成果。”

按関紅英和黑泽的说法,既然手机是凭空出现?,还?被?我主动拿去?炫耀,说明它跟系统一样,也是因我而生的。至于它为什?么是拼钻版本还?有待我研究……

但这也不重要。我感觉自己现?在像坐在某处摩天大楼的天台边沿,脚伸在半空水汽氤氲的云雾里晃荡着。天台的风反常的宁静,而我往下脚下针尖似的人群看去?,没有感到?之前感受过的、身处高处的恐惧,更?没有一点实实在在的存在于此的感受。

我把头凑到?扶手箱上,手肘撑在脸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两人齐齐垂下瞥了我一眼:“您请。”

碧川把车窗放下了一半,太阳炽热的温度让冬日刮过身侧的风,也有了两分暖意。

风也可以是有温度的吗?

“你们?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自己心里对我是什?么看法吗?”我微微歪头,挑着眼看向?两人。

“哈?”安室露出半月眼,终于少了点从今早碰面开始,就莫名其妙对我产生的担忧和小心翼翼,“你真的是迟来的青春期啊!突然思考起这么哲学的问题……”

我干笑?:“哈哈我真的想了一晚上加一早上: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要到?何?处去?,这种问题呢。真是不好意思了……”

碧川相当捧场:“我的话,应该是‘奇怪的人’吧。”

“呃我心碎了。”我故作可怜。

碧川忍俊不禁:“我收到?你的短信时,都已经做好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准备了,还?在想刚拿到?代?号没几天,不会就要搞砸琴酒给我的任务了吧。直到?见到?你本人,问出你的名字,我才意识到?阿碧辛斯究竟是谁。”

我摸着下巴,品味出碧川话里的深意:

“我的档案不会已经在你们?那人手一份了吧?安室君呢?”我狐疑地左看看碧川,右看看安室。

“……也没有到人手一份的程度。”安室虚握拳头,轻咳一声,“你的信息泄露出去?,我们?也会很苦恼的啊!至于我的话,应该是‘这家伙的笑容真令人生厌’吧。”

“喂!……先不谈你为什?么在‘没有人手一份’前,留下了那么可疑的停顿。我纯真的笑?容为什?么会被?你评价为哦,抱歉,透酱,我忘了那是我特地为了气你,才故意那么笑?的。”这下轮到?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了。

“我就知?道!你性格超恶劣的啊!”安室愤愤道,“后面你在下车的时候,喊我的名字,也是因为被?我摆了一道,所以故意吓我的对吧?”

“嗤、嗯……可你不也没被吓到?吗?还?是说,只是表情管理比较到?位……我就说贝尔摩德应该送你出道当演员的。”我对安室做了个鬼脸。

“可惜现?在倒霉的是你了?我可看到?她SNS转发了你的视频了。”碧川翘起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此刻更是笑出声了。

而安室的话一字一顿从他齿间挨个蹦出:“你还?想看我变脸啊?”

“黑脸的关公,叫喳喳哎呀!又打我头!”

安室抿着嘴,在我头上轻抚了两下刚刚他敲过的地方:“所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不知?道。”我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可能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试图从别人的观点里抓住点什?么吧。”

碧川点点头:“这样啊。你终于肯正眼看看别人了?”他打趣道。

“嗯???”我抬头看去?,“我哪有,听起来我好傲慢无礼啊。”

碧川仍是笑?眯眯的说着:“不是那种不正眼看别人,是你好像一直与?这个世界隔了层膜。你好像站在幕布外静静观看着我们?演出的观众,你表达的喜怒哀乐有一点……

“嗯,像一阵风?风在那一刻是真的存在过,却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只有被?风吹过的我们?还?在原地找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安室:“他连被?狙击枪打中都没什?么反应。说起来痛觉失灵是不是也会有影响?蝙蝠靠超声波反射辨识路径和障碍;盲人靠导盲杖碰触外界反弹的触感,找寻自己前进的道路。

“你呢?小的时候在路况不佳的道路上摔倒,摔痛了才知?道要怎样去?好好走路;从树上掉下来受伤了,才知?道要用怎样的姿势才能保护自己。可如果这些常人与?世界碰撞后会产生的结果,在你身上都不起作用,你又要怎么学会与?这个世界链接呢?”

“我倒觉得?这只是有得?有失?”我试图找出这个选项的优点,“且不提我究竟有没有体验过这种堪称小说里才有的童年生活,光是从记忆的碎片里,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来看,对于幼年时期的我来说,能在那种环境中活到?现?在痛觉上的不灵敏绝对是命运给我的最优解了。”

“……虽然你用冗长的定语试图掩盖重点,但你说的曾发生过的事,是什?么事?”碧川问道。

我快把鼻子摸秃噜皮了:“呃。被?人捅得?肠子都掉出来了?实验室的事就更?别提了,我记起来的时候,甚至时常感觉自己在用上帝视角在观看着发生的一切,据说这叫‘解离’。”我耸了耸肩,“与?其切身体会这种痛苦,还?不如没有痛觉,对吧?”

碧川:“解离?那次我们?在基地门口的时候也是,对吗?”

“……之前我就想问了,碧川你好像对这方面还?蛮敏锐的,怎么这么了解啊?”

“嗯,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聊这个。”碧川对我转移话题的行为同样敏锐,“既然你不想谈,那我们?先不说这个。”

我又把脸埋回臂弯,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嗡鸣声。

安室突然开口道:“那你呢?”

我挑眼看去?,安室小麦色的耳尖又一次浮动着绯红的颜色。

我抹了把脸让自己醒神,疑惑地问道:“我什?么?”

“咳,对我们?的第一印象啊。”安室没看我,眼神往车窗外飘忽不定地飞着。

“啊……”我思索道,“透酱的话,是可露丽;寻酱的话,是北极兔。”我边说边肯定地点点头。

“可露丽?”安室迟疑道。

“北极兔……?”碧川则将?车找了空位停下,翻出手机,看着是准备现?场谷歌北极兔是什?么兔了。

安室捏着自己的下巴,几经思考无果后,终于转头问我:“为什?么是可露丽?”

我歪着头看进他灰紫的眼睛:“唔,你的语调和笑?容啊,感觉是非常经典的香草蛋奶香味,甜蜜得?不得?了;而且你那天穿的皮鞋,踩在地上的脆响,又很像可露丽外壳脆裂的声音。”

“原来如此。”碧川也很赞同我的观点,随即他将?手机屏幕转向?我和安室:“那我为什?么是北极兔……”画面里是一只圆滚滚毛乎乎的、揣手坐在雪原上的白色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