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卧室里也没有比那两间房间看上去多些什么。淡而清新的香氛味,一丝不苟的桌面,干净整洁的床铺。谁在这里住过,睡过,都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杜承毅给刘守宗打了个电话:“门冬什么时候去的意大利?”

刘守宗本欲脱口而出答案,脑子没来由地沌了一下。他放下手机,犹疑地查看日历,确定自己的确没记错,这才谨慎回答道:“昨天。”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

刘守宗的语气很快恢复成平常那样冷静:“昨天下午的机票,您需要我去查具体的航班号吗?”

“不用。”

杜承毅挂了电话。

一夜过去。

杜承毅沉着脸走出卧室。

临出门前,他问家庭佣人里年纪稍大些的负责人:“我卧室的打扫频率是多久一次?”

杜承毅平时几乎不跟佣人们说话。

起初佣人们见杜承毅从不恶意指使她们,还以为他话少好相处。直到某次,她们亲眼看见他发火,才后怕地庆幸之前没犯错。似乎是那人背着这位杜先生吃回扣,又或是漏标底,总之,被杜先生发现了,然后男人被连踹两脚,当场仰摔在地上,鼻血横流,意识昏迷地被司机送去了医院。

自那以后,佣人们战战兢兢行事,谁都不敢怠慢松懈。

这会儿女佣人被杜承毅叫住,当即后颈发凉。她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检查卧室不到位,慌神间回忆,反复确认自己工作都做到位了,才忙说:“每天一次的,杜先生。每天您出去后,整栋别墅我们就会全部打扫一遍呢。尤其是您的卧室,我会派两位佣人早上清理一次,晚上打扫一次,包括您的枕巾,床单,每天都会换,好确保您每晚回来时都是一尘不染的呢。书桌、洗手台、地板都会……”

她生怕杜承毅不信她,越说越快。见杜承毅微微皱起眉头,她吓得一咬舌。她猛地发现自己话太多,语气又过急,立刻噤了声,没敢再多解释。

出乎她意料的是,杜承毅并没有问责她们,只留下一句“以后不用每天换床单和枕巾。每周五早上换一次就行。”后便离开了别墅。

她呼出一口气。

杜承毅走后十分钟,年轻的女佣们才敢围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何姐,杜先生他说什么了?”

“是不是哪里没打扫干净啊……”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杜承毅似乎是嫌她们打扫得太勤快,但何姐不敢马虎,把杜承毅的嘱咐一字不漏地转达了大家。

当天下午,刘守宗拿着秘书整理好的报表,进了杜承毅的办公室。他给杜承毅汇报一些项目线的进度,杜承毅站在窗前抽着烟听。

他刚说完,便听到杜承毅问:“周几了?”

刘守宗脑子里还在想着项目的事,冷不丁被这么一问,还没立刻反应过来:“嗯……?”片刻后,他回神,赶忙道:“今天周二。”

杜承毅问:“门冬什么时候去的意大利?”

刘守宗:“……”

昨天杜承毅问他后,他留了个心眼,下来特意去查了具体的时间,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他说:“上周天去北京坐的飞机,他们那趟航班,是下午五点多抵达米兰。”

杜承毅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远处的大厦楼顶,忽然说:“你去申请一条飞米兰的航线。”

刘守宗猛地张大眼睛,飞快抬头瞟了眼杜承毅的背影,只一眼,他就低头掩饰了自己的神色,稳声应道:“好的。”

按规定,申请航线需要经过层层审批,但足够的钱权可以凌驾规定。杜承毅吩咐了刘守宗后不到两天,航线就申请了下来。当天下午,杜承毅坐上了飞往米兰的私人飞机。

亲历了这一切的刘守宗坐在杜承毅后侧,内心大震。

抵达米兰后,杜承毅询问了门冬所住的酒店。他们过来前,刘守宗已经安排好了从米兰出发,到科莫的车。

他们到了科莫。

“你不用下车。”杜承毅对刘守宗道。

杜承毅打开车门,走到位于酒店门口的道路旁的一颗树下。

在等门冬出来时,他本想摸出西裤口袋里的烟,抽上一支,想起什么,还是将已经探进口袋的手收了回来。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似乎下一秒,门冬就会出现,又好像过得很慢,似乎等了好久,门冬还没有出现。

可能是一分钟,也或许是十分钟,终于,杜承毅看见了那张不过离开他两天,他就忍不住如此大费周章,不辞万里,只为了过来瞧上两眼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是他亲吻过的地方。

就是这一刻。与站在酒店门口,懵懂地、震惊地望着自己的门冬对视的这一刻,杜承毅忽然意识到一个避无可避的事实。

尽管他们早已赤裸相对,尽管他的感情在那次隔了一个月后重新叫门冬回到身边时,便显露端倪,但现在,此时,他才算是在门冬面前,真正地彻底地剥开了自己。他以破竹之势,劈开了意大利和中国之间的上万公里的长空,告诉门冬:

杜承毅爱上你了。

第二十六章

科莫湖旁的住所里好像有当地人在房间里演奏曼陀铃。乐音跟着夏日的晚风,奔在道路上。街道边,路灯朦胧地亮着,让本该暗得看不清人的树下有了微弱的光。

门冬看清了杜承毅的脸,和那个很久以后他都还记得的眼神。

杜承毅身姿挺拔,一头黑色短寸,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至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和款式简单的黑色腕表。他静静地望着门冬,然后提步,慢慢走过来。他逼近门冬,盯着门冬的脸。

门冬犹豫地问:“您,您怎么来了?您是过来……”

杜承毅说:“来找你的。”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门冬微仰着头,与低头看他的杜承毅对视。

找我做什么?门冬没再问。他们沉默地望着彼此。门冬凝望杜承毅平静坦然的脸,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门冬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动了一下。

间或有三两个意大利人走过杜承毅后边的街道,好奇地在两人之间巡睃,一会儿瞟瞟背对马路的,身材高大,成熟硬朗的亚洲男人,一会儿觑觑站在男人对面,瘦削年轻,俊秀白皙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