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粗略看了一眼,确定是梦里的那些人后,心安定下来。

她带着雪柳,提着灯笼跟在最后头。

池塘就在禅房院落的西侧,离老太君的院子也就百八十步的距离,白日路过时还可以看到池塘里的红鲤在水上翻跃。

此时的池塘十分阴森,周围没有挂灯笼,只有一点惨白的月光照着。

等谢氏一群女眷和僧侣提着灯笼到跟前,周围的事物才被照地清晰起来。

离池塘近了,就看到两个侍卫拿袖子掩住口鼻在一旁等候,他们身后几步的池塘边上,赫然躺着个尸体。

谢苓拿着熏过香的帕子掩住口鼻,朝梦里见过的尸体望去。

那是一具女尸,借着灯笼昏黄的光,依稀可以看出尸身被泡地肿胀不堪,鼻子和嘴唇被啃食了不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身上穿的襦裙沾着泥沙十分褴褛,还缠绕着不少水草,依稀能看出大约是莲红色的,脚上的鞋子也不知所踪,惨不忍睹。

由于尸体腐败地厉害,气味十分难闻,在场的人无一不掩住口鼻,脸色难看。

雪柳看了眼尸体吓得够呛,转过眼不敢再看,按严实了口鼻上充斥着檀香的帕子。

她看着自家主子淡漠的模样,暗自嘀咕。

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太一样?若是以往在阳夏老家遇见这种事,小姐早吓得连连后退了。

而不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还有这井水和帕子的事……她最开始还不明白小姐为什么提前让她熏好帕子,并且不让她跟折柳用寺庙的水。

小姐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而折柳,显然是提前知道正些的,除了看尸体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外,并没有惊诧恐慌地神情。

雪柳她怔然地望着自家主子,心乱如麻。

谢苓并没注意到雪柳的情绪,她正在听谢夫人说话。

谢夫人忍着不适,皱眉询问侍卫:“可看出是谁家的女郎?”

侍卫摇头回禀:“回夫人的话,尸体腐烂太过严重,属下看不出。”

谢夫人没有做声,捂着口鼻靠近尸体,强忍住翻腾的胃,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只能看出点衣裙的颜色。

她沉默了片刻,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

谢苓随她视线抬眼望去,就看到谢珩一身月白长衫打马而来,衣袂翻飞,。

他身旁苍蓝色大袖衫的的青年,是大理寺少卿薛怀文。

第9章 ~

谢珩在离众人十几步的地方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朝谢夫人走来。

薛怀文跟在旁边,匆匆对谢夫人行了一礼后,招手命属下查看尸身。

“母亲可安好?”

谢珩打量了一番谢夫人,态度算不上亲近,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关心。

谢夫人习惯儿子这幅事事冷淡的模样,轻轻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你的妹妹们恐怕吓得不轻。”

谢珩没有回应,沉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女眷和侍女们,看到角落里安静站着的谢苓时,目光顿了顿。

在月光倾洒之下,身姿曼妙的女郎静静地伫立于一群女眷数步之遥的柳荫之下。

她身着一袭浅青色的广袖襦裙,裙摆随着微风摇曳,宛如碧波青莲。乌黑挽了个松松垮垮的髻,露出的耳垂圆润洁白,宛如上好的瓷器。她轻咬着下唇,贝齿若隐若现,身体紧紧依偎在侍女的身旁,显然胆怯害怕极了。

她怎么在这?

谢珩指尖微动,若无其事移开眼神。

谢苓被对方的眼神扫得心口一紧,见他很快转过去后,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她虚靠着雪柳,保持着胆怯样,观察官兵和仵作的动作。

不一会,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仵作似乎有了点眉目,他恭敬地向薛怀文禀报道:

“大人,经过初步勘察,我们初步断定这具女尸的死亡至少已经有一个半月之久。从尸体的腐败程度和特征来看,其死因应为溺亡无疑。除此之外,我们在女尸的脚踝处发现了明显的十分深的勒痕,怀疑是他杀。”

薛怀文眉头一挑,白皙的俊脸有些无奈:“得了,明后天的休沐可是泡汤了。”

谢珩知道好友的性子虽懒散,但对案件却是极其认真谨慎的。

他淡声道:“一起查。”

薛怀文瞬间眉飞色舞起来,没正形地把手搭在谢珩肩膀上,笑道:“好兄弟。”

谢珩抬手把薛怀文的手拂下肩膀,对着一旁等候的官兵道:“封锁方山,去把寺里的僧人全部带来,看看对死者有无印象。”

官兵领命去了,谢珩细细观察着女尸的衣物,总觉得似乎有几分眼熟。

衣料还是比较好分辨的,是专门为皇家世族供料子、管理织锦的官署锦署。

如此一来可以确定死者是某个身份不低官家女子。

再加莲红色的衣裙在建康城并不多见,偶听家中姊妹说,现下的世家贵女们都喜穿淡色的衣裙,好凸显端庄淡雅的气度。

只可惜他并没有注意世家贵女衣着的习惯,不然应当判断得出是谁。

沉思片刻,他问一旁的薛怀文道:“你可记得京中谁家女郎喜穿艳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