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雾夕移开视线,盯着森鸥外不说话。

成年男人呼出口气来,无奈道:“我可是遇到了继位以来从没遇到的大危机啊,要是没处理好,不光是我要下台,mafia也完了,好在现在也算是基本解决了……”

“真好啊,”雾夕说:“就在我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危机已经被解决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中也站在这里听你解释,真是让人由衷感谢。”

说着她还拍了拍手,一副被感动的模样。

是在讽刺吧?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看着面前一大一小,隔着几米的距离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言不发,气氛沉凝。

所以,他担心的,左右为难的局面还是来了吗?

雾夕表面看起来软和好说话,其实很固执,胆子也不小,她要是不肯服软……

中原中也的视线紧盯着森鸥外的脸色,只见他神色沉凝,像是面对什么棘手的困境一样,就算他当初被兰波押着来这里见他,语出不逊时,也没看他的脸色有这么难看。

再接着,在他眼前,森鸥外那认真沉凝,让人脊背发凉的表情崩塌了。

“反正都是我的错,怪我就对了,”

森鸥外双手合十,满脸求恳,挺直的腰背也塌下来,一瞬间气场全无,“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能向你赔罪的,请务必说出来!”

“森医生又没做错什么,我倒要谢谢你为我考虑呢,”

雾夕别过头望着墙,“我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下,反正现在我也没必要留在mafia了,那我能走了吧?”

森鸥外连忙道:“当然可以,不过你果然还在生气吧,不让我做点什么赔罪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噫,这种粘腻的语气,中原中也受不了地抖了下耳朵,不就像是那种哄女儿的傻瓜老爹吗?

mafia首领光辉伟岸的形象顿时在他心里崩塌了一半。

“没什么好生气的啦,”

雾夕有点不自在,这里不是郊外的诊所,森鸥外这副首领的打扮和所处的位置都让人心生疏离,她想了想,认真道:“森医生也只是做了处在自己立场应该做的事,我向中也确认过了,他确实对你心悦诚服,嘛,勉强也算是件好事吧。”

森鸥外并不为此开怀,反而一脸崩溃,颤声道:“你这个样子,明明是在怪我吧,啊,真的好辛苦,明明想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妥当,不,给自己找借口也没用,就算被你责怪也……”

雾夕无语了,转头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他觉得她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确定自己要效忠这种男人?’。

中原中也默默移开视线。

“森医生,真那么想赔罪的话,就把这几天的误工费赔给我吧,”

她在咖啡店的薪水还不低呢,算了下报个数来,“三万日元,有诚意的话请按三倍赔给我。”

说完手向他一伸,一副就要拿钱走人的模样。

森鸥外也没含糊,立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卡片双手递给她:“请用,这张卡没有密码也没有额度,另外,雾夕酱,打工很辛苦吧?”

还没等雾夕说话,他就立刻找补,“绝对没有干涉你要去做什么的意思,你无聊想找点事做去打工也不错,不过如果是因为缺钱那就让人难过了。”

雾夕望了眼那张黑卡,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嫌弃,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接过来收进兜里,道:“打工挺好的,我喜欢打工……没事我走了。”

森鸥外连连点头,“放心,外面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不管是想走还是想来,他们都不会拦你的。”

雾夕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森鸥外像是突然想起似地,在她身后问:“不过,雾夕,现在羊也已经不在了,你有担心自己今后的去处吗?”

雾夕微顿了下脚步,什么也没有说地离开了。

离开□□大楼,走在外面阳光普照的大路上,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瞎?

为什么之前就打心底里觉得森鸥外这个人开明又有趣,应该处得来呢?

人生并不像想像中有那么多选择,但被人逼到角落,好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感觉实在难受。

魔鬼嘲笑她:那男人挺不错的,只可惜你是个废物。

雾夕心想,也许它是对的,如果不是她一直没从森鸥外那里拿到盈余,说不定她真会由衷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他和她的爸爸一点也不像,但和她自己倒真有相通相似的地方,某种意义上说不定是同一类人。

“我是不是有点倒霉?”

她环顾了下左右,自语道:“一连摸到两张鬼牌,这就是被魔鬼眷顾的运气吗?”

太宰治可是让魔鬼发声‘警告’的存在,厌世自毁的虚无主义倾向不要太难搞,结果这个附带的森鸥外,目前看来比他还棘手。

雾夕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对司机道:“麻烦送我去横滨最大的教堂。”

既然她是被魔鬼缠上厄运缠身,那就试试看向上帝祷告能不能让运气变得更好些吧。

大概一两个钟头的功夫,雾夕从教堂里走出来。

回忆着自己向慈眉善目神父倾诉烦恼,然后被引导着把自己这些天打工攒下来的钱都捐了的事,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纯纯的傻叉。

不过既然这个傻已经犯了,那就试试看运气有没有变好吧。

于是她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电话亭,又拔通了伯父的电话。

盲音响了三四声,居然被接通了,她一时间都愣住了。

“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成熟的男性嗓音,光听声音显得有点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