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忠于王女,怎会做出此等弃主之事?和尚,你放开我,给我松绑!”
“啧啧,骂我?”小沙弥缘起不过只到邹云胸前高?,垫着脚拿起僧袍在邹云身上随手比了比,笑道,“骂我也没用。你还是会乖乖穿上,反过来求我保护你们。”
邹云怒目而视,晃身想要挣脱绳索,忽而俯身贴向地面静了片刻。
只须臾,他?容色紧收,飞快接过了僧袍套在身上。
“有人上山了。”邹云掠过众人?,朝着朝露奋力走来,在她面前半屈膝,低声道:“来人?至少?有数百人?。我这几人手确实不足以相抗,只得?暂且委屈殿下。”
缘起仿佛就等他?这一刻的屈服,了然一笑,又将一比丘尼的海清缁衣递给了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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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她扮尼姑?朝露语塞失笑。
她抬眸,扫了一眼佛龛下静立的背影,默默低着头捞起海清去殿后换衣。
这一件海清有些宽大,系紧了肋下带,左右襟口还是半敞开来。听到缘起催促的声音,还有殿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兵甲声,朝露心慌意乱,衣角边缘还拖沓在脚边,便走了出来。
来人在大雄宝殿前抽出刀,撞起了紧紧闭阖的殿门,准备破门而入。
殿内的火杖和?灯烛在一瞬间熄灭,黑黢黢一片。庄严的佛殿成了幽深的洞穴,什么都看不见。
洛须靡来抓她回去的人正在闯入,眼前又遽然一黑。朝露惊惧万分,碎步踩到垂地的衣角,踉跄一步,朝地上摔去。
身下骤然一轻,她没有坠地,而是被一双劲臂揽入怀中。
朝露惶惶失色,身体失衡间,不由伸手抓紧面前人的衣襟不掉下去,下意识地顺着越抓越松的衣襟往上,攀着了男人结实的肩头。
本以为是哪个武僧,直到襟口熟悉的青白之色映入眼底,英俊如刻的下颔抵在她额头。
朝露心口一颤,紧紧勾着他脖颈的双臂一松,往下撤去。身体没了依靠,也滑了下去。腰间却有一股强劲的力道托着她稳稳落地。
洛襄缓缓跏趺,盘腿坐于蒲团上。他手臂一扬,披散袈裟,如画卷般舒展开来,迤逦在地。
恰似溶溶雪色,覆于她一身。
朝露在他?怀中目不转睛,看着他手臂起落。她竟不知,他?的袈裟如此之大,几?乎可以裹住两?个自己。
“藏好?。”
这是数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语气淡淡,呼出的气息在她鬓边拂过,碎发顿时?乱了几?绺,散在娇红的面靥间。
熟悉的檀香萦绕身间,朝露鼻翼翕动,贪婪地吸了吸,蜷起身子,窝在他?怀中。
“砰”
殿门大开,无数甲兵冲入堂前。为首之人拔刀一跃在前,大喝一声道:
“好?你个佛子,快把人交出来!”
情意
寺间檐铃声大作, 一阵一阵脚步声沓来,回响在夜半的上空,连底下?的地面都在隐隐撼动。
来人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盔甲蹭着盔甲,刀鞘连着刀鞘,一片切切嘈嘈, 声势震天。
站在最前排的一众武僧大跨一步, 变换阵型, 如同铜墙铁壁, 拦住了气势汹汹冲入殿中的甲兵。
小沙弥缘起丝毫不怯,从武僧中探出身来,清声道:
“来者何人, 竟敢打扰佛子?清修?”
为首那?膀宽腰粗的大将洛木齐一见如此阵仗, 忆及出发前几?个近臣耳提面命的警告,不可得罪方出城的佛子?僧众。
可哪知才?追上擅自出城的王女一行?人, 就要在这千佛寺顺藤摸瓜寻到?叛逃的三王子?洛枭回去讨赏领功,就和佛子?的人撞个满怀。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朝缘起一拜道:
“小师傅有?礼。有?人在此窝藏我乌兹叛逃要犯。我奉乌兹王命前来捉拿归案,还请佛子?行?个方便。”
缘起双手合十,还礼道:
“阿弥陀佛, 此地除了我等?僧侣, 并无他人。佛子?今夜在此休憩,不相干之人, 不得打扰。”
大将龇牙咧嘴, 环顾一圈剑拔弩张、战力不俗的武僧, 心中思忖,若是和佛子?的人起了冲突, 结了梁子?,在西域不好混了。可是军令难违,如何两手空空回去面见王上?
王女、三王子?还有?那?个一起叛逃的禁军头领,至少要拿到?一人前去交差才?行?。
在他四下?犹疑间,先前跟着王女的几?名探子?从后排匆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
“王女一行?人不见了。进了僧舍就不见了。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好久,一点人影都找不见!”
那?几?个探子?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七尺男儿,此时吓得不轻,面色个个煞白。其中一人双手发颤,扯了扯他的箭袖,低声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佛寺邪门得很?,一个人影都没有?。将军,不如我们退了吧……”
乌兹大将洛木齐以军功起家?,数十年来手中冤魂少说?有?几?百几?千,并非没有?夜半鬼叫门的忧虑。他心头略略发虚,但面上也?只嗤了一声,劈头盖脸大骂道:
“没用的东西!怎么会没找到??”
缘起双手抱臂,哼笑道:
“这位施主,你?的人都说?不见人影了,便不要在此打搅佛子?禅定。还请速速退下?,否则,便是扰乱佛堂之罪。”
大功一件,本是唾手可得,洛木齐怎会轻易善罢甘休。他眯了眯眼,冷笑着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