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你今天要去医院吗?”
徐霞的眼睛红肿,脸上干涸的泪痕明显,头发还是平整的,一点不显凌乱,明显是没睡。
喻瓷坐起身,徐霞给她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她揉揉眼睛,闷闷应了声:“嗯,是,得去。”
徐霞摸摸她的头发:“妈妈陪你去好不好?”
她眼底乌青明显,眼眶红得肿起,想来估计是哭了一晚,喻瓷昨天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实在是太累,闭眼时候徐霞还醒着,所以很可能守了她一晚。
喻瓷掀开被子下床,边穿鞋边说:“妈,靳怀潇送我去,您休息吧,睡醒了可以去我哥那里看看乔乔,她挺想你的。”
徐霞坐在床上,支起腿,脑袋无力埋进膝盖间。
喻瓷绕着床走了一圈,来到她那侧,单膝跪上床,俯身抱住了徐霞:“妈,我有在好好治病,已经吃了一月的药了,很管用,我现在能简单控制自己的思维,所以不要难过,好吗?”
徐霞已经哭不出泪,这一晚上悔恨和自责压垮了她,让她难以冷静,看着躺在身侧熟睡的女儿,徐霞一会儿圈一圈喻瓷的手腕,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连哭都怕吵到孩子休息。
“小瓷……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喻瓷拍拍她的肩膀,坐在她身侧:“你们都说对不起我,包括哥哥,嫂嫂和靳怀潇,可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会好好治病,我得看乔乔长大呢。”
徐霞抬起头,啜泣问她:“乔乔知道吗?”
喻瓷笑得无奈:“怎么可能跟她说呢,乔乔以为我只是肚子不舒服,您记得别说漏嘴了。”
徐霞别过头擦去脸上的泪,愧疚让她不敢看喻瓷,肩膀哭得发颤。
喻瓷陪她坐了会儿,等徐霞能控制好情绪,她才站起身:“您休息吧,一会儿靳怀潇来接我。”
她说完出了卧室,去到浴室里关上门,喻瓷靠着磨砂玻璃,望向对面镜中倒映出的人,她一个月重了快四斤,这四斤在脸上看不太出来,但气色明显比过去好了很多。
她的一颗心在此刻像摆脱了所有束缚,过去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挪走,好像她早就该说这些话的,她应该尽早告诉身边的人她生病了。
从靳怀潇到喻辰和林今眠,再到徐霞,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知道她的病情后或许有过情绪激动的时候,却也在坚定地陪伴她,他们并没有觉得她矫情,也没有不拿心理问题当回事。
喻瓷撑在洗手池边,打开水洗了把脸,冷水溅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很多。
她照旧洗脸刷牙,化了简单的淡妆,将头发盘成蓬松的高丸子头,去选衣服的时候,取出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喻瓷很喜欢蓝色和黄色。
她换好衣服,看了眼床上的徐霞,母亲背对着女儿,可喻瓷知道她还在哭,怎么就有流不干的眼泪呢?
喻瓷无声叹了声,没拆穿徐霞的伪装,小心关上卧室门,换好鞋后出门。
出门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刚走出小区就看到了马路边熟悉的车,喻瓷来到副驾驶坐进去,扣上安全带。
靳怀潇问:“吃饭了吗?”
喻瓷摇了摇头:“还没,纪洵说要查个肝功能,让我先别吃饭。”
“嗯,好。”靳怀潇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圈,落在眼睛的时候停顿了会儿,没发现她的眼睛红肿,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下午的路不太拥堵,喻瓷打开车窗,五月底的风都是热的,吹起她的碎发。
靳怀潇问:“今天很开心?”
“嗯,开心。”喻瓷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又重复一遍:“今天很开心。”
靳怀潇:“发生什么了?”
“嗯……就是很开心。”喻瓷侧首看他,眼尾弯起:“没有心理负担了,我可以安心治病了。”
因为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接受她生病了,理解她的病,并且愿意陪她一起面对,他们不觉得这病莫名其妙,也不觉得她只是太脆弱或者想太多,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喻瓷在笑,靳怀潇也跟着笑,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喻瓷和徐霞没有吵架,她的母亲这一次选择坚定站在她身边,为过去给孩子留下的伤害道歉。
两个人到了医院,依旧是挂了纪洵的号,他询问了最近的状况,给喻瓷开了单子做肝功能检查。
检查结果还不错,纪洵又给她开了两周的药,这次他照旧问:“确定不需要进行心理医生咨询?”
喻瓷第一次对他笑:“嗯……可能对我来说,最好的心理医生已经找到了,我想先试试。”
纪洵愣了下,良久点了点头:“行,你有事情记得及时说。”
他看着喻瓷离开,背影依旧瘦削,可不过短短一月,气色却比之前好了不止一丁半点。
最主要的是,会笑了。
纪洵忽然喊住她:“喻瓷。”
这次不是喻小姐了,他不是在以医生的身份跟她沟通。
纪洵说:“……有时候,你也可以适当去旅行,听怀潇说你之前很喜欢探店旅游,或许重拾你的爱好,有助于你的病情恢复。”
喻瓷回他:“好,谢谢。”
她开门出去,显示屏上叫了下一个患者的名字。
而靳怀潇蹲在一个老者面前,正在帮他系鞋带,喻瓷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他。
等靳怀潇帮忙系好鞋带,回头才发现喻瓷出来了,他连忙走到她身边:“怎么样,纪洵有说要加药吗?”
喻瓷摇了摇头:“还是跟上周一样的用药量,他说控制不错,暂时没必要加药。”
靳怀潇接过她的检查单,“那我去缴费。”
喻瓷一把夺过来:“我自己缴去。”
她排队缴费取药,把七八盒药放在包里后,跟靳怀潇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