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不要了？”

“工作室稳定了，迁到哪里都可以，我有足够的能力给你稳定富足的生活。”

喻瓷忽然屈起腿，脑袋埋在膝盖间，她抱住自己，鼻尖抵着黑色的被单，他用的洗衣液一直都是那个牌子，一个小众到分手后，她很少在别人身上闻到的牌子。

她安静很久，缩进自己的乌龟壳里，似乎给足了自己勇气，才闷闷问道：“靳怀潇，他们都说你对我很好，我因为自己的病情怀疑你，单方面跟你分手，你有没有怨恨我？”

身边窸窸窣窣，靳怀潇倾身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头顶，揉揉喻瓷的头发。

“明明是我的错，你怀疑我不爱你，我对你的好不足以支撑你排除一切不确定性去相信我，就已经是我做得不对了，你怨恨我吗？”

喻瓷闷声说：“我讨厌你。”

我讨厌靳怀潇。

我讨厌靳怀潇不说爱我。

我讨厌靳怀潇总亲那道疤。

那些日记里的话，都是他在不经意间给她的委屈。

靳怀潇抱紧她，眼眶红了些，“没关系的，是我不好，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我明明讨厌你……”喻瓷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今天压抑的情绪在这时候好像忍不住了：“可是你回来陪我治病，我又很开心。”

“好像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找回来。”

就像很多年前，无论她去到哪里，他都会找到她，替她背上包，牵起她的手。

然后带她回到他们的家。

第34章 “想跟你睡觉”

喻瓷十六岁就认识靳怀潇了,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见面就觉得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于是他们成为同学, 同桌, 甚至是好朋友。

然后他们谈恋爱, 一直到大学毕业。

那整整七年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一月, 靳怀潇对她好像根本没有底线和原则，无论喻瓷做什么, 无论他生不生气，他都会低下头去哄她，即使被她发脾气，他也从来没真的跟她掰过。

他们只闹过一次分手, 偏偏这一次就分了个一干二净。

“你以前都会追着我回来的, 你说过永远不会跟我分开，你说我要是不知道去哪里, 高考完就跟你走, 我都跟你走了, 可你跟我分手了, 你就是个渣男。”

喻瓷句句都是指责, 或许这些话在旁人看来有些无理取闹, 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可反过来却要指责靳怀潇不够坚定。

可只有他们两个清楚, 她有多委屈。

在她生病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之时, 他忙于工作没有察觉。

在她决定自救离开这个让她内耗的人时, 虽然表面分得坚决, 可他们之间哪是能断干净的关系，喻瓷在离开海城的时候, 坐上回家的高铁，心里暗暗期待的，是他会抛弃一切回来找她，坚定选择她，察觉到她的病情。

可一年又一年，他一直没来。

明明她都回了这里，他明明知道喻辰家在哪里，他明明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她，他还是没来这里。

他没来。

靳怀潇都不来找她。

“你都不找我，你都不知道我生病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讨厌死你了……”喻瓷忍不住眼泪，从今天见到他母亲开始，她就一直憋着情绪。

“还想让我跟你领证结婚，你做梦去吧……我才不跟你结婚……你就单一辈子去，你这种笨蛋谁要跟你结婚……”

她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话她憋了太久了，这些年想过的话在此刻都说了出来，一句跟着一句骂他。

喻瓷知道靳怀潇在抱她，他的呼吸沉重又急促，试图用双臂环过她整个人，掌心在她脊背轻拍。

“对不起，小瓷，真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以后真的不会了。”

他害怕她为了躲他再跑一次，害怕她真的完全就不爱了，诸多顾虑让他不敢靠近，从一开始，他就没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她的感受，理解她的委屈和难过。

喻瓷哭出了声，啜泣敲打在靳怀潇的心头，他只能像过去那样，横过她的膝弯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怀里，喻瓷的脸埋进他的脖颈间，落下的眼泪全滴在他的肌肤上，烫得人心里发颤。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靳怀潇只能一遍遍道歉，后悔和自责几乎要淹没他。

电影早已落幕，怀旧的光落在两人身上，靳怀潇偏头去亲喻瓷的脸，可她的眼泪亲不干，她的委屈也没办法排解完。

她哭了好久好久，凌晨两点，喻瓷止住了抽噎，将眼泪擦在靳怀潇衣服上，一言不发闷在他怀里。

“还难受吗，小瓷？”靳怀潇抬手摸她的眼睛，指腹触碰到她的睫毛，感受到一阵濡湿，他压住心疼，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对不起，小瓷。”

喻瓷没说话，也没从他怀里下来，将他当成个坐垫。

靳怀潇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电影封面，男女主在雪天相拥接吻，在分开的这五年，他也看了无数遍。

“小瓷……我做错很多事情，给了你很多委屈，不经意间让你为我难过。”

靳怀潇开口间隙，觉得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好像在割他的心脏，他抱着她，摸到她瘦削的骨头，艰难开口：“可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他用了点力气，将喻瓷从怀里扒出来，她的脸上挂着泪痕，杏眼微红，羽睫上泪滴悬而未落，光是看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给了她多少委屈。

他抬手抚上她的衣领，问她：“小瓷，我可以看看吗？”

喻瓷沉默，靳怀潇明白她的意思。

他小心解开她的一颗扣子，喻瓷没有挣扎，由他慢慢扒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几乎划到肩头的伤疤，做了五次祛疤手术后，曾经狰狞似蜈蚣的疤褪成隐隐的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