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菱脸上浮起愠怒,玉魄只觉得心底畅快极了,他扬起脸,一脸自得,斜眼蔑着林菱:“活该哈哈哈哈。”
林菱怒了,也顾不得脏了,衣袖拽不到,腿总能拽到吧!
林菱沉下脸,抓住他的裤脚,猛都一拽!
玉魄没坐稳,也没防备,他慌忙抓住身边的一个树枝,也只是减缓了摔下的力道,依旧如林菱所设想的那般,栽倒在地。
“你干什么!”玉魄怒瞪着林菱。
林菱俯视着他,她刚刚抓住他裤脚用力的瞬间,那角布被她拧出了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打湿了她的手和一半袖子。
他的样子狼狈又可恶,林菱忽然想起他那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蹲下身来,用油伞遮住他的头顶,雨将他二人短暂地与世外隔绝。
“不要你假好心!”玉魄推开她,怒气冲冲道。
林菱被他一推,整个人跌坐在了雨地里,她一脸懵,油伞也没拿稳,掀倒在地上。
“我……”他其实只是想把她推开的,但是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小,居然会被他推倒,玉魄有些无措,举头望天,实在是满眼绝望。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雨这么大,夏季的衣衫又很轻薄,不一会儿就能湿透,而且她病还没好,要是今天再烧得下不了床……
林菱沉默住了,她吃力地站起身,手上的泥水也不管不顾地擦在腰上的布料上,重新捡起油伞遮住雨。
她鼻头有些酸,俯视着坐在泥水里的少年。
她倾斜着伞,再一次遮住他头顶的天空。
这一次她是站着的,她对他伸出手掌,冷声道:“起来。”
玉魄不敢再说什么或者反抗她,只轻轻搭上她的手,借力站起来,二人并肩走在雨幕里,玉魄的眼神止不住地瞟向她,他发现她的脸湿了。
她在哭?还是说那些是雨水?
“进去自己叫人烧桶热水,我走了。”林菱和他对视了一眼,声音无波无澜,转身离去,收起来的油伞在她的手中淌着水,她的身上也在滴水,一路蜿蜒而上的水迹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那一刻她那冰凉的眼瞳亮晶晶的,里面波光粼粼,像是雨后天晴万物洗净的模样。
只有哭过的眼睛才如此明净。
原来脸上的不是雨水,是眼泪啊。
护卫早已支撑不住,回到房里睡起大觉,雨中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他二人之间的吵嚷根本惊醒不了任何人。
玉魄站着的地方已经形成了小水洼,夜里驿舍内依旧有人当值,他拿着银子唤人备水,杂役满脸堆笑地接了赏钱,不过半个时辰就送来了热水,而干净的衣物也早已在他回房后就换上了。
为了防止他发热,杂役又端来了姜茶,他只觉得杂役仔细周到,又打了赏钱。
杂役这才心里有些难安,面上为难,却极力掩饰,推脱几次后实在难抵诱惑,因此又恭敬地收下了。
姜茶很好喝,火辣辣的带着甜味,他身上的寒气似乎散去不少,僵冷的手脚这才有些回温。
第5章
“不是奴婢说姑娘,您看今天这是个什么事儿,您病还没好,怎么就淋雨了!”老嬷嬷嘴碎个不停,婢女给林菱解开梳好的发髻,让湿发散下来,她噤若寒蝉,只专注手中的动作,不敢看老嬷嬷。
林菱有些烦躁,她拧着眉,忍耐着老嬷嬷的絮叨,屋内已经备好的热水,浴桶正散发着热气,婢女给她搬了踩凳,林菱迫不及待地坐进浴桶,热气升腾起来,熏红了她的脸。
“您才回京,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椿儿,姑娘出去你也不跟着,等回了府有你好果子吃!”老嬷嬷的手指直戳婢女的脑门,戳的她额头生疼,但她依旧噤声,拿着浴帕擦拭着林菱露在水面上的肩膀。
“是我让她别跟着我的,她难道敢不听我的命令吗?”林菱摸了摸婢女被戳红的额头,不动声色地替她挡下老嬷嬷伸过来的手指头,放柔声音道,“嬷嬷不必罚她,要罚就罚我吧。”
“姑娘就是心软,太放纵奴婢了。”老嬷嬷神情不悦,更何况主子做法再不妥,她也不能去管束,这是府内姑娘的长辈才能做的事情。
她虽是府内的管事,但也清楚的知道这大姑娘即使是将军继女,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不是她能欺负到头上的,因此她接风以来,不说尽心尽力,但也勤勤恳恳,只求好好地将大姑娘平安接回府内,哪知这大姑娘好像是个麻烦体,还没回府,就生了些风波,实在让她头疼。
她不好对着大姑娘发脾气,只好训斥姑娘身边的婢女。
“奴婢要是有什么过错,我自然会责罚,只是小椿听了我的话,我怎么可以因为她听话而罚她呢?”林菱压抑着心底的不耐烦,笑着道。
“可主子尚在病中,她也不该放任您如此……”
林菱索性不听了,直接整个人沉入水中,浑身都包裹在热水里,驱散体内的寒气。
“姑娘!”声音透过水面传入她的耳朵里,有些嗡鸣。
林菱重新浮出水面,水流划过她的面颊,她抹了把水睁开眼道:“我喜欢听话的人,小椿听我话。”
老嬷嬷脸色有些不好。
“嬷嬷有事便去忙吧,今日仍是大雨,依然回不去府,这些还得嬷嬷多操心,我这里嬷嬷不用担心,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是我的不是,让嬷嬷为了我废了不少心思。”林菱温言细语,真心实意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不管是真假,这番话倒挑不出错处,也全了她的面子,老嬷嬷这才脸色缓和起来,她慈祥地笑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姑娘离京多年,夫人很是想念,牵挂着您的身子,还望姑娘也多体谅夫人和奴婢,别糟蹋自己的身子呀!”
“嗯,都听嬷嬷的。”林菱温善道。
老嬷嬷满意了,吩咐了另外一个婢女也来服侍林菱,自己才放心的离去。
林菱脸上的微笑慢慢散去,对着贴身婢女道:“屋内的药膏待会擦擦。”
“是。”婢女埋着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两滴晶莹一闪而过。
“我在,没人能越过我责罚你。”林菱将手臂搭在浴桶边上,意有所指,另一个婢女低着头,静默地给她浇着热水。
“只是当侍女,有时候也得吃点委屈,不过你也不必怕她,我总能护住你的,”林菱伸出手拭了一下婢女的眼角,“回府后母亲还会拨给我几个人,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管呢?”
婢女闻言,感动极了,她出声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