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处于第一阶梯的贵女她能接触到的五个指头都不到,待字闺中云英未嫁的也就那么几个。
林菱洗漱完毕后,小椿就给她绾发上妆,出了院子后,父母正在茶厅用膳,弟弟已经吃完了,看见她来了眼睛一亮,招呼着她过去用膳。
林菱喝了碗粥垫了下肚子,随后和父母一同前去。
国公府外有侍从相迎,待父亲递了帖子,便有人领着往府内走,男客和女客基本上分开的,林菱跟了母亲,林皓随了父亲,赴往不同的花厅和茶厅。
花厅里各妇女和少女落座,衣着光鲜,妆容精致,身后俱跟了一名国公府的侍从为其服侍,偌大的花厅熙熙攘攘,侍从们往去之间,端茶递水,脚步不停,却有序不乱。
时下流行宽袖披帛,在座女子皆披不同颜色的披帛,见此场景,仿若画中仙娥,十分养眼。
林菱跟在母亲后面,与母亲同各位妇人问好,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女儿,便坐下寒暄去了。
林菱离开京都时早已记事,厅内的一些生面孔和以前的名字对上后,便也熟络起来,少女们聚在一起聊了聊衣服首饰,亦或是家里养的猫儿或者狗之类的,无伤大雅又能找到共同话题的。
等到开宴时,众人便都随着侍从安排落座,男客和女客之间是立了屏风的,宴到半时,厅外忽然有些喧嚣。
应国公与其夫人上去相迎,原是公主到了,本以为送了帖子公主不会到来,没想到公主给了国公府的面子,居然来了。
林菱好奇,想去看看公主的面容,但是她却戴着面帘,只能看到一双又媚又冷的眼。
国公夫人虽有诰命,但并不高,例如王妃公主一类,一般都只会送来贺礼,而本人不会亲自到场。
荣翎公主却赏了面子亲自到来,虽说这位嫡公主风评不好,但是荣宠却是实打实的,况且古往今来,哪位公主又没有特权,便是男人有了富贵权势都会养侍妾通房,因此单单是公主养面首一事,在权贵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
应国公夫人倍感有脸,荣翎公主的席位居于女客的第二席,她落座之后,女客这边方才动筷。
公主用席不必亲自动手,身边自有人布菜,坐在公主身边的妇人自己也不敢吃了,斟酌字眼和公主聊天,靠得近的都想办法和公主搭话,林菱离得远,只看见公主将面帘摘了下来,眼神傲然,吃相优雅,没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令旁边的妇人微微紧张,似乎在询问公主是不是吃食不合口味,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公主只待了片刻,便去了后厅,靠前的妇人们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林菱记得好友们私底下说过这位荣翎公主脾气不太好,与婚前婚后判若两人。
荣翎公主便是皇帝膝下的嫡公主,也是唯一有封号的公主,元后所出,身份尊贵,从封号来看便能窥得帝宠一二。
宴席过到一半,男客和女客之间的屏风便都撤了去,此时众人差不多都吃的七八分饱了,正是饮酒时分,侍从搬了桌椅上来,想下宴的便可换张桌子玩牌。
席间男女亦有博戏,或投壶的。
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林菱不想下棋,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尽宴厅。
她将披帛攥了一节在手里,以免被走来走去的人踩着,席间有些热,手帕交们问她要不要对弈,林菱婉拒了,说自己不胜酒力有些头晕。
她其实并未碰几口酒,只不过因为热的而脸蛋微红,她们关心了几句便离开了和别人玩花令去了。
林菱站起身,打算去园中走走,国公府花园挺大,一步一景,眼下秋季菊花盛开,亦有别的人耐不住跑去赏菊了。
林皓还小,恐怕也耐不住酒桌上的氛围,她想着要不要把他带过来一起去走走。
因此她望向男客那边,寻找弟弟的时候,无意间却看到一个熟人。
原来那天她还真没眼花呢。
真是冤家路窄,这里都能遇见。
第11章
少年端坐席间,如月皎然,他眉目如画,几缕碎发垂下额带,只是发丝虽然洋溢着不羁,那脸却稍显青涩,加上压抑的不耐,令林菱只觉得像只被逗弄却不敢咬人泄恨的猫。
玉魄不善言辞,桌上坐的又是他只见过几面的人,跟他们说话得绕好几个弯,好在有堂哥在,那些人见他小也没怎么为难他,倒是堂哥喝了好多酒,现在两颊晕红,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你堂哥有些不行了,玉魄,你来和我们喝!”
玉魄正窃喜,却被别人这一嗓子给吼得回过神,他也是倒霉,这桌上居然都是些酒蒙子,现在还不下桌子,反而让侍从搬了好些酒来,居然还划起拳了。
喝酒这东西他也不太会,哪知对面不认生,居然和人换了座位来给他倒酒。
“呀,真巧!”
玉魄正愁要不要喝了这杯,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比鬼哭魂还恐怖,他僵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身边转去。
林菱站在他身边靠后一点的位置,手握绢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波光流转,只是看着这一双眼睛,就能知道她是在笑。
玉魄顿时哽住,像喉咙扎了鱼刺一样难受。
堂哥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是本性上喜欢拈花惹草,一闻到花来,本来喝的醉醺醺的眯着的眼睛便睁开了,旁人灌弟弟酒时还不管,一见姑娘来了,便凑到玉魄耳边问:“长这么好看,你认识?”
堂哥凑在他耳边说话,简直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他忍着不适微微侧头躲避,含糊道:“嗯……”
“对呀玉魄,你小子不是不跟姑娘们玩嘛,这个又是哪来的?”
“玉魄?”这两个字在她舌尖缱绻,她细细品味,果真是月呢,呵呵。
她笑,露在绢扇上边的眼睛本是略弯的弧度,这下笑成了月牙,似乎是极为开心。
玉魄被她这么一喊名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只觉得后背生寒。
女声好听如百灵,婉转又温柔,但是对他来说却如夺命厉鬼。
“走吧,我有话跟你说呢。”林菱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俯下身,对他旁边的人道:“我和玉魄是旧识,许久未见,今日不曾想会在同一宴席上遇见,那么玉魄和我就失陪了。”
“姑娘也不来喝一杯,就想带人走啊?”旁边的公子拽住林菱的披帛,想劝她喝酒。
林菱侧过脸,见这人眼神迷离,只将披帛从他手中抽离,声音浅淡,眼底却漫上一点寒:“公子醉了,这里是应国公夫人的寿宴,不是花街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