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她摇了摇头,对方继亭说:“哥哥,春节快乐。“

这句话总是不会出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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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ǒ⑱Ac.cǒм Chap129孤独与自由

过了几秒钟,方继亭也轻声祝福她:“春节快乐。“

这就是今年寒假里他们唯一一次单独谈话。

等方宁喝完最后一口粥,方继亭问:“之后去哪里,还要接着忙吗?“

今天白天复习效率还不错。若是没有遇见他,方宁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就回宿舍的,或许先洗个澡,之后倘若没那么累就再复习一章,要是复习不动了就看几页闲书早点睡。

可她想到先前在微信里她又告诉过方继亭她很忙,忙到抽不出一点儿时间见面,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对啊,我还得回图书馆的,要一直复习到闭馆。“

方继亭点点头端起她的托盘:“那就走吧,我不耽误你复习了。要不要送你过去?”

“不用啦哥,我骑车来的。”

听方宁这么说,方继亭就没再坚持,在食堂门口挥了挥手,目送着她远去。

虽然期末考试就在眼前,可毕竟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夜晚,许多院系都有活动,所以此时图书馆上座率只有上午时的一半。勉强留下来的人中,也有大半心不在焉地在那里磨洋工。窗外隐约飘来的欢呼声更为自习室内的氛围添了几分浮躁。

“如果岛上只有两个居民,请写出当帕累托最优时,两个人的消费量和产量满足的所有条件。当帕累托效率时,两个人的效用之间有什么关系?“Ρo②0②㍙てoм(po2021.com)

方宁手中的签字笔在稿纸上洇出几道无意义的水蓝色线条。她望了望天花板,在那线条上添了几笔补成灯管的形状,未及画完便嘲笑起自己的无聊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浮躁的氛围影响,今晚竟是连最感兴趣的专业课也有些复习不下去,那些知识就像是漂在水面上的油花,无论怎样摇晃、搅动都无法与她的思绪相容。

在接触到一些经典的经济学模型的这一年多里,大部分时候她都为它们感到痴迷。那样化繁为简、普世适用、直击本质的思维方式实在令她惊艳不已。然而今晚,她却觉得模型的有些假设简直是理想化到有些荒谬。

就比如,岛上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居民?怎么可能两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不需要向外界输出任何资料,也无须接受外界的影响与输入?

这样天真的幻想,就连梦境里都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方宁盖上笔帽,放回半透明的塑料笔袋,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不到一个小时就离开了图书馆。这个夜晚,终究是不适合学习的。

可是不学习,又能去做什么呢?

大约是最近在施工的原因,地面上积累了一些沙砾,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被车轮轧过还会留下一道极浅淡的辙痕,在路灯下远远望去像是正在消褪的影子。

其中一个方向的影子新鲜而浓重,显然是不久前,不只一辆单车留下的。

只要往西南边走一点儿,就是学院大楼。虽然这时新年联欢会已经开始了,可也就刚刚开始半个小时而已,精彩的节目往往都压轴登场,抽奖每隔一小时一次。无论怎么说,现在赶过去都还来得及。

手机正安逸地躺在口袋里,在她的指尖下舒服地打着盹。只要轻轻一按,就可以将它唤醒。今天一直在上课和学习,手机还剩百分之七十五的电量。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叁个小时,所以如果现在给秦铮发一条消息过去,也并不算失礼。

可是――

方宁在岔路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跨上车座,向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了。呼啸的风将没有遮挡和保护的耳廓吹得通红,在短暂的刺痛之后逐渐麻木而失去知觉,却在她的心底激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在公交车站附近把自行车锁好后,这种舒畅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方宁甚至觉得,就算是哥哥在这一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能够无动于衷。

因为唯独这个夜晚,她不想和任何人交谈、也不想同任何人分享。

孤独固然难熬,可正如叔本华所言,人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能成为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在2022年的最后叁个小时,她希望自己所有的欢愉与苦痛都是私密的,也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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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ǒ⑱Ac.cǒм Chap130外滩

大约等了十分钟后,红白相间的55路公交车在站前停稳,方宁排在队伍的最前头上了车。

原本车里还有几个空座,可等55路驶离车站时,车厢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就连一个扶手都难以寻到,可见F大想去外滩跨年的人远不只她一个。

因为上车较早,方宁幸运地在中后段的靠窗位置寻到一个座位。沪城的公共交通很便利,在天气潮热的夏季,方宁往往都会选择冷气充足的地铁。到了冬天,她则会更偏好地面上的交通。窗外的灯光、树木,甚至拥挤的人群都会让她感到很温暖。方宁总是隐隐觉得地铁上的面孔较公交车上要更加冷漠几分,尽管并没有什么实际证据支持她这一奇怪的直觉。

起初,路旁是密密麻麻的高大长青柏树,与隐在树木背后的一座座灰色小楼。六七层高的小楼在小县城或许可以充作被仰视的巨人,可在沪城这样的发达城市,便简直像是孩童与侏儒一般弱小而不值一提。渐渐的,树木越来越矮,枝桠也变得光秃秃的,建筑物却越来越高,灰色水泥也被钢化玻璃所替代,每一片玻璃里都藏着一座发光的城市。

一旁的扶杆处有几个男生在小声议论着。

“听说今天外滩那边会有烟花秀和灯光秀。“

“真的吗?去年也传说会有烟花,结果我等了几个小时也没见着。“

“但今年好像是真的会有,要不要打个赌?“

“来呀,赌什么?要是没有你叫我爸爸?“

“……您要点儿脸吧!“Ρo②0②壹.てoм(po2021.com)

那几个男生的普通话里带点卫城口音,一唱一和简直像是在说相声一样,贫得不行。方宁难得的被逗乐了,嘴角翘了翘,也不由期待起他们口中的烟花秀与灯光秀。外滩跨年的灯光秀好看她一直有所耳闻,不然也不会突发奇想跑去那边跨年,但烟花秀倒是个意外之喜。

自打方宁小学毕业那年开始,国家就收紧了烟花爆竹的燃放政策。到她高中之后,几乎各大城市就都禁止民间燃放烟花爆竹了。崩落满地的红色纸屑、刺鼻的硫磺味与炫目的花火已经逐渐成为遥远的记忆。方宁甚至怀疑自己会是知道二踢脚、摔炮和仙女棒这些名词的最后一代人。

如今想要再看到烟花,也只有等政府偶尔在各大节日的官方燃放了。只是出于环境卫生与人民安全等各方面的考量,这样的官方燃放也并不常有。

到达外滩观景大道后,人群又一窝蜂地拥下车去,车厢陡然间变得比来时还要空荡。

方宁心道,果然都是来这里跨年的。

她闲散地跟在人群的末尾下了车。距离下一年还有两个小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在金融大厦、领事馆周边随意逛了逛,便跟着人流走上了钢架桥。到了一年的尾巴尖,寒风反倒收起嚣张的气焰,变得十分微弱,只在江水上轻轻滑过,激起微澜。钢架桥上遍布的LED灯隔上十分钟就会变换色彩,当方宁走上桥时,灯光恰好变成一种暖洋洋的橙红色,整座桥倒映在江水中,像是一条巨大的热带鱼,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