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街头巷尾的摸爬滚打中，他倒也练就了一身好身手，可或许是因为养父是个善良的人，亦或者是他幼时受过邻里的照拂，项阳如他的名字一样，长成了一个阳光肆意的少年。

虽然落魄却仍旧明媚，纵深处泥泞却依旧向往光明。

恰逢当时项阳父亲病重，顾朝辞便见了他一面，他替他养父安排了最好的医院和大夫，手术很成功，甚至于经过细致的检查，发现他父亲的一只耳朵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在悉心治疗下，项阳的养父开始能够听到声音。

顾朝辞又替他安排了一份轻松安稳的打更工作，平素厂子有些废旧的物料也会交给他处理，老人满心感激又满足。

而项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执意要报答顾朝辞的恩情。

他当时沉默许久，询问他是否愿意学些功夫和礼仪，然后留在裴项翡身边，照顾他和保护他。

项阳欣然同意。

他也未曾向项阳隐瞒裴项翡的性子乖戾恶劣，当然也不吝告诉他裴项翡幼时的经历。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给了项阳三天时间，让他仔细考虑。

后来项阳还是来了，他仍旧记得当时少年满是朝气的脸庞、以及那双炙热的信誓旦旦的眼睛：“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会和他成为朋友的。”

第986章

顾朝辞只是对他道：“他不是好相与的性子，若是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了，只管来找我。”

只是那时的顾朝辞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当初裴项翡身边的那几个保镖，并非是他调走，而是被人蓄意引走，只不过，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何况，他怨怪他也是对的。

毕竟那场宴会他是负责人，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不让他有个人怪着，他要怎么熬的下去。

“那是当时那几个富二代吗？还是旁人的算计？”阮妤宁忍不住问。

顾朝辞沉默半晌，轻声道：“查到是当时旁系的一个孩子，和裴项翡当年差不多的年纪，只说曾经被裴项翡出言辱骂，所以怀恨在心，便和几人勾结想着给他个教训。”

听他的话，阮妤宁仰起小脸看向他：“你觉得真正的凶手不是他？”

“恩。”顾朝辞轻轻应了一声。

当年他被谋杀、五叔为就他而死，后来他被绑架又遭追杀、再后来裴项翡的事，甚至这其中许许多多的事，纵然每次都查到了所谓的凶手。

可裴项翡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他倒觉得幕后像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一切，只是对方藏的太深，这么久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后来，他便把项阳送走了，仅凭那样不值一提的所谓的‘恩情’，却要项阳承受那些，这对他不公平。

更何况，项阳如果不走，裴项翡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失去。

对于父母、对于兄长，于裴项翡而言都算不上失去。

因为他们都不曾真正的不顾一切的对他好过，所以如果不曾得到过，便算不得失去，可项阳在他身边的几年，却不一样。

顾朝辞笃定，再不会有人对他会像项阳那么好。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他仍旧没能查到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听着他的话，阮妤宁只觉得遍体生寒。

若是真如顾朝辞所猜测的这般，那么这个人在顾家的地位一定不低，甚至知晓顾家所有的秘密。

“裴项翡说，当年你不仅帮他，也帮裴向珏，不过是想看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阮妤宁轻声道。

顾朝辞神色淡淡，缓声道：“裴向珏也是五叔的儿子，何况，将来若是裴项翡想要上位，总要能证明自己强过旁人。”

裴向珏有生母的帮助，又同样是五叔的儿子，裴项翡并不占据任何优势，若他一味打击裴向珏，对方不仅会把他当做仇人，更会把裴项翡当做死敌。

届时，五叔的两个儿子才会闹的更加不堪。

只是所谓世事难料，就连顾朝辞后来也没有想到，裴项翡会干出那种事，以至于裴向珏身亡，其母疯癫。

阮妤宁轻叹一声，只觉得生在豪门世家看起来固然光鲜亮丽，却也有着多少旁人难以言说的隐痛。

就如顾朝辞，走到如今这一步便不知要有多难，抛开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说他吃过的苦、付出过的东西，便要比常人多上多少倍。

第987章

阮妤宁想了想，轻声安慰道：“你的苦心也不算白费，至少如今看来，裴项翡对项阳是不同的。”

顾朝辞紧紧将她揽在怀里，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轻声道:“随他去吧，于我而言什么也比不过你重要。”

阮妤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可否认，在顾朝辞怀里，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那颗冰冷冷的心脏，似乎随着他胸膛的温度，也逐渐恢复了跳动，有了暖意，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阮妤宁闭上眼，只觉得从那根刻意绷着的弦断裂开始，从冯婧怡的阴谋又重新把他和她纠缠在一起开始，她便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人有多少理智能战胜欲望呢？

又有多少理智能战胜两辈子的执念和遗憾？

只是，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她能活下去吗？

她还能受得住几次治疗，又能再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