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寒川颔首：“回去吧。”

送走医生，杨炫几步迈上楼梯，走进卧室后顺手关上了门，坐在床上看着脸色苍白的杨寒川，摇摇头，老气横秋地叹道：“你啊，没有口福。”

杨寒川：……

小

颜

第23章23、樱花与莴苣，浪漫与现实颜

别人一直都说不常生病的人生起病来会特别严重，上一次杨炫的肠炎只打了一夜的吊瓶就好得差不多了，他经常因为吃一些刺激的食物得肠炎，以前吃点药就好了，输液的药效比吃药猛，所以会好得更快。

但杨寒川不一样，杨炫长这么大几乎没见过杨寒川生病，他小时候认为杨寒川是超人，只有超人才无所不能，才不会生病，但此刻看到脸色苍白的杨寒川，他忽然发现杨寒川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生病，也会不舒服，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他知道很多人小时候会特别崇拜自己的父亲，长大了会一点点发现父亲其实并非无所不能，从而失望、嫌弃，而后忽然在某一天幡然醒悟大多是成年的那一晚，对自己的父亲产生愧疚之情。对于杨炫而言，扮演父亲的这个角色不是杨哲，而是杨寒川。

有时他会产生一种错觉，在这个世界上，他好像只有杨寒川一个亲人。

“你还去上班？”杨炫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是七点多钟了，杨寒川正站在系领带。

杨寒川昨晚一点多打完吊瓶，自然没有时间去吃安眠药。杨炫在床上躺了一会，听着身边人微弱的呼吸声，烦躁得起身进了浴室，“热，我去擦擦身体。”

其实刚才他自己擦过身子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擦一下，进了浴室后心里烦得厉害，穿着睡衣躺在了浴缸里。卧室门被人轻轻地打开了，杨寒川出去了；过了大概五分钟，杨寒川又打开门回了房间。

杨炫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叹了口气，艰难地从浴缸里出来，拄着双拐走出了浴室。

尽管杨寒川吃了安眠药，但他胃疼不适，仍然睡得不安稳，可以说是一夜未眠。

杨炫满脸困倦，抱住杨寒川的枕头，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背上，闭着眼睛问：“你不难受吗？”

他感觉到身边凹陷下去一块，随即一个轻而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杨寒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关系。你睡吧，早点起来吃饭。”

杨炫的意识正在急速流逝，他在睡着的前一刻艰难地说：“明天别给我做饭了，我自己会做。”

杨寒川似乎回了句什么，他听见了，但已经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杨炫每天早晨都能听到杨寒川的这句“早点起床吃饭”，但每每醒来时都已经临近正午，有时甚至已经到了下午。他又一次在午饭时间醒来，饿得两眼昏花，匆匆洗漱完便下楼觅食。饭盒里是每天都不会重样的饭菜，每一道都是杨炫喜欢吃的。

他照例先吃了午饭，又把早饭都吃了个一干二净，正擦擦嘴打算上楼玩游戏的时候，忽然又生出一股烦躁来，大步走回餐桌旁端起碗盘，没法拄着双拐，便单腿跳着进了厨房，满脸戾气地将其都摔进洗碗池里，瓷器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响声，水流急促地冲刷着碗盘，一双白皙纤长的手不耐烦地游走在碗盘之间。

烦死了。

他干嘛要体谅杨寒川！？

没了心情打游戏，杨炫窝在床上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房间里黑漆漆的，以为一觉睡到了晚上，但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五点多钟。窗户没有关好，嚎哭一般的风声从缝隙里钻进来。杨炫下床关好窗户，抬头看了眼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豌豆大的雨滴砸到了干燥的地面上，晕染成了乒乓球那般大小，雨声逐渐变得密集，听起来像是家里阿姨往锅里倒豆子时发出的声响。

杨寒川还没有回来。

杨炫下了楼，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歪着头去看落地窗外的樱花树，这个季节的樱花树枝繁叶茂，只是看上去平平无奇，并不惊艳。

他仍记得，他第一次送给杨寒川的礼物就是一枝樱花。

他的小学里栽种了两株樱花树，但不知是气候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移植过来两年了还没有开过花，第三年的三月份樱花树终于结了花苞，整个学校里几千师生都期盼着它们开花。

终于，在三月底的某一天早晨，其中一棵樱花树绽放了第一朵樱花，全校师生都为之振奋。又是组织同学们参观，又是要求写观后感，小杨炫烦得不得了，但樱花确实漂亮，他也就忍了下来。

在最后一节课写观后感的时候，前桌一直在和旁边人聊天，一个说想把樱花送给妈妈，妈妈一定喜欢；一个说不可以的，老师会骂我们的。然后两个人争论了起来，最终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双双被请出了教室。

小杨炫眼珠子一转，借口要去上厕所，实则偷偷跑到樱花树旁边将第一朵也是唯一一朵樱花摘了下来，藏进了口袋里，正好放学铃声响起，他不顾书包和作业，飞奔出学校，窜进杨寒川的车子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枝樱花，献给了杨寒川。

其实那朵樱花已经有些蔫儿了，但他仍记得杨寒川在看到那朵半蔫儿了的樱花时又惊又喜的模样。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杨炫看过去，只见杨寒川收起雨伞，在门口抖了两下放进了门口的大花瓶里。他的头发被淋湿了，眸子瞥过来时显得有几分随意慵懒，苍白的脸色又显出几分病态，分明是憔悴的模样，但却比平日里要好看许多。

“我先去洗澡。”

他看着杨寒川上了楼，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杨炫抓了几下头发，皱了下眉，走进了厨房里。

杨寒川下楼时没有看到杨炫，听到厨房里有声响便走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愣在原地：“乖乖，你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神经。”杨炫用铲子翻动着锅里的莴苣，莴苣被他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块，但可以看出来他本意是想切成莴苣片的。

电饭煲里的水太多，杨寒川趁他没注意用勺子舀出了一半，他看过来时便倏地将勺子藏在了身后，随后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而微怔。

“你干嘛？”杨炫瞥他一眼，“出去，别打扰我做饭。”

他专注地炒着菜，腰身忽然被两条胳膊揽住，杨寒川的下巴抵在了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锁骨和胸口，“谢谢乖乖，我好开心。”

“哦。”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可能。

杨炫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地炒着菜。

莴苣熟了的同时，米饭也蒸好了。杨炫先给杨寒川盛了一小碗，又将剩下的都盛进了自己的大碗中。杨寒川将饭菜都摆在了餐桌上，又扶着杨炫坐了下去。

他看着那道清淡的莴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杨炫盯着他的动作，看到他捏起筷子时小声说了句：“肯定不好吃。”

杨寒川夹起一块莴苣，温声说：“乖乖第一次给我做饭，就算下了毒，哥哥也会都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