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顾弄潮从不让他沾酒,一开始言霁好奇偷喝了口,觉得酒水太辣喉,并不好喝,后面也不愿再碰。
可是当了皇帝后,许多宴会都必须参见,少不得接大臣们敬的酒,渐渐的,言霁不至于之前容易醉倒,只是酒量依然好不到哪去,毕竟有木槿在旁机灵得将他被子里的酒兑水,混着喝既有酒味,也不亦被人发生。
旁人还吹捧过言霁海量。
江逢舟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陛下千杯不醉的谣言,一壶喝完见言霁除了皮肤很红,眸子依旧看着十分清明,便又拆了第二壶继续喝。
连日为换心压在心里的压力这一刻由灌进喉咙的酒水得到释放,借着半分醉意发泄出来:“陛下这单若真做成功了,臣就算离了太医署,在外也能被称一声神医。”
言霁听见了,醉醺醺地笑:“不止,将来载入史册,江太医便是历史间第一人。”
两人一言一语,说到兴头江逢舟摇摇晃晃站起来,举杯对月:“往恩师保佑,此行定要成功,莫让无辜之人白白丧命我手中。”
言霁已经喝不下了,罢了杯躺进软椅内:“放心吧江太医,就算你不慎失手,白白丧命之人定不会怪你的。”
江逢舟摇了摇头:“陛下又如何知晓。”
言霁撩起迷蒙的视线:“他既然同意换心,自然愿意承担任何风险。”
喝迷糊后的江逢舟异常固执:“陛下又不是他,怎知他愿意承担风险,而不是想要赌万分之一的成功?”
“朕不是他?”言霁被问得一愣,蜷着手指支着胀痛的额角,喃喃反复,“朕不是他么?”
“是,陛下又不是他。”江逢舟点了点头,将杯中酒再度饮尽。
果然,喝醉后压抑在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些,江逢舟此时如有万千豪云壮志,只想大展身手一番,刚见言霁那一点失忆彻底没了,同样没的是君臣之仪,走过去拉起言霁,要让他随自己一同到外面吹吹夜风。
“听闻宫内的夜景也是一绝。”江逢舟向往依旧,但因为外男之身,夜里不可随意走动,所以江逢舟只是听那些太监宫女们提及过一嘴,并没亲自看过一眼。
“可是朕想睡了。”言霁将自己的手扯了回来,他向来作息准时,很少特别晚睡,这会儿有醉又困,根本不想走路。
江逢舟尚存的一点理智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能宫内随意走动的规矩,只有陪同皇帝才行,这会儿他想看晚景想看得紧,消失的那大部分理智中包括忘记了君臣距离的规矩。
他在言霁跟前蹲了下来:“陛下不想走,臣背陛下去。”
言霁睁开快要阖上的双眼,看着跟前宽敞坚实的后背,恍惚中与一个画面重叠,面前背对着他蹲下的人换成了某王爷。
他努力支起软成一滩烂泥的身体,就要如过去一样攀上去,甚至已经感觉到隔着衣物传递过来的体温。
后颈子突然挂住,言霁茫然回头去看,看到本该蹲在他面前的某王爷,正面沉似水地坐在他后面。
怎么有两个顾弄潮?
江逢舟蹲得久了,蹲着蹲着忘记了醉后的执念,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将江太医送回屋内。”顾弄潮侧目看向梅无香,冷声吩咐。
梅无香同情地瞅了眼还一脸不在状态的皇帝陛下,动作快速麻利,扛起江逢舟施展轻功眨眼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言霁慢腾腾回头去看原本蹲在他面前等着背自己的人,噫,怎么凭空不见了。
正要抬头四下寻找,下颌就被一只很凉的手抓住,将他的脸掰了回去。
那只手用了点力气,将言霁两侧脸颊的软肉捏得凹陷了进去,嫣红的嘴唇也被迫嘟起,言霁察觉此下状态,皱起眉就要发火:“大胆!”
“臣看大胆的是陛下。”顾弄潮的声音冷飕飕的。
言霁本就没添衣服,这会儿觉得更冷,身体小弧度地抖了下。顾弄潮察觉到这点微乎其微的小动作,收回了手,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到言霁身上。
被带着残余体温的披风包裹,言霁舒服地眯了眯眼,已经忘记凭空消失的另一个某王爷了。
桌上剩的那壶酒只剩小半,由此也能看出言霁今晚喝了多少,顾弄潮想要将言霁抱回屋内,倾身是倏忽想起自己动不了的下半身。
伸出去的手握紧,顾弄潮咬着牙龈,屈辱下眼睛蔓延起血红的血丝。
若是步太医在这里,就能发现,这是即将失智的征兆。
“顾弄潮,你干嘛呢。”言霁忽然半睁开眼,嘟囔地抱怨,“怎么还不亲我。”
顾弄潮怔了下,眼中的血丝淡了些。
哑声道:“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岔了。
“我问,你怎么还不亲我。”言霁撑起身体逼近顾弄潮,嘴里啧了声,桃花眼醉眼迷离,盈着调笑,“你该不会不行吧?”
顾弄潮再次握紧了拳,眼神晦暗。
“我见过了,清风生气时,王粲就是这样哄他的,每次我生气,你不跟我道歉就罢了,连哄人都不会。”言霁觉得自己跟顾弄潮处,简直太委屈了,还要被顾涟漪讽刺。
“算了。”言霁重新躺了回去,还不忘扯着披风将自己盖严实。
言霁闭上眼打算接着睡,等承明宫哪位好心人发现,将他搬回床上,他连喊人都已经懒得喊,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反正已经染了风寒,左右都是要喝药的。
风寒应该也影响不到他的心脏。
正在迷迷糊糊时,脸颊凉了下,刚开始他以为是屋廊外面飘进来的雨丝,可紧接着,嘴唇也凉了下,还有点湿湿的气息跟他鼻息交缠了瞬。
喝醉后的大脑过于迟钝,言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被人亲了!
骤然睁开眼,桃花眼中盛满了怒意:“大胆逆臣,竟敢轻薄朕!”
顾弄潮:“......”
“不是你叫我亲的吗?”
言霁明显已经忘记刚刚说过的话,听到这番辩解,更是气得胸口起伏,颤抖的手指掉转指向自己,语气不可置信:“朕会让别人轻薄朕,朕是脑子秀逗了?”
顾弄潮眼中流露出不耐,直接锢住言霁后脑上,下一刻身体覆了上去,以唇抵唇,堵住言霁的胡言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