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
他轻轻扶着南乙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南乙的眼?睛有些?微红,但很亮,脸颊上淌着没能好好滴入眼?中的透明药水,在灯光下变成一抹流动的光,像眼?泪一样?。
秦一隅脑中不禁产生?出一丝幻想他清醒时掉眼?泪是不是也这样??望着他,静默地流着泪,很执拗,也很脆弱。
尽管这念头消失得也极为短暂,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一张好看的脸的确会引人遐想。在这份遐想的推动下,秦一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拭去脸颊上的透明药水。
这动作显然有些?越界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南乙稍稍往后退了退,试图从秦一隅的手中逃脱。
可?他没能成功,扶住下巴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你的手都抖成这样?了。”
秦一隅说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摁在皮肉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可?以什么?”
“练琴再专注也要休息,否则轻则腱鞘炎,重则是长期的伤病,你又不是刚开始学琴的小孩儿,这些?还需要我跟你说吗?”
平时插科打诨惯了,这是他少有的用这种严肃、甚至带有几分规训意味的语气对他说话,南乙有些?不适应。
而?他提及伤病,更是令他想到?秦一隅自己的手伤,即便是想反驳,也忍住了。
见他不说话了,秦一隅的语气又迅速地柔和下来:“脸再稍微仰起来点儿。”
南乙妥协了,也照他说的做,只是没办法望着他,抬眼?时,只好盯住秦一隅后方的一小处模糊的墙壁。
秦一隅感觉到?他视线的逃避,至今依旧找不到?缘由。
他很困惑,还曾经为此和周淮聊过。
[一条赛级小鱼:完了,我感觉他只喜欢我的才华。]
[淮子:啊???]
秦一隅给他发消息从来不在意他说什么,只管把自己想说的全一股脑儿往外?倒。
[一条赛级小鱼:他不喜欢我的脸,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脸不是会一直盯着他看嘛?南乙完全不会。很可?惜,他只爱我的品格。]
[淮子:哦,那他口味还挺重的。]
不过没多久,周淮又认真地分析起来。
[淮子:没准儿他就?是不好意思呢?虽然我觉得他那张脸,就?算害羞也挺难让人发现的。]
一开始秦一隅也以为是这样?,但后来他否定了这一猜想。
因为南乙不只是不与他对视,他会习惯性躲避所有人企图对视的目光。
明明长了双这么美的眼?睛。
他用食指压在南乙下睫毛上,轻柔地拨开下眼?睑。右手捏住小瓶子,对准。
“你今天一整天,眼?睛都不太舒服。”他发问的语气很确切,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一颗小水珠悬而?未决,摇晃,摇晃。
“你怎么知道?”南乙嘴唇动了动。
“我看到?了。”
啪嗒。落下。
一颗水珠落在眼?睑内侧,南乙有些?不适,快速地眨了眨眼?,想低下头,但秦一隅已经伸出手,压住了他另一只眼?睛的下睫毛。
“别动。”秦一隅轻声说,“还有一只。你的眼?睛对光线很敏感吗?”
南乙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多的药水沿着面颊淌到?唇角,而?秦一隅先一步察觉,用拇指轻轻擦去了。
呼吸变得滞缓。
这样?的姿势、这些?动作,难免会让他想起之前的亲吻。只是梦中的秦一隅会更粗暴、更长驱直入,不管不顾地摁住他,全盘压制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钝刀子割肉,带着一些?隐隐的控制欲发出指令。
说完全不抗拒是假的,南乙无法接受被他人掌控。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人”,如果换做是秦一隅,似乎又可?以忍受。在这短短几秒的掌控欲的交锋里,他暂时败下阵来,心绪浮动,另一种欲望涌了上来。
“我有先天性的视物障碍,畏光。”
一开口,南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是倾诉欲。
但已经打开这个匣子,后悔显然也来不及了,尤其是面对喜欢追根究底的秦一隅。
“你之前都没说过……”秦一隅眼?中有明显的讶异,“很严重吗?”
“还好,很早就?开始治疗了,控制得还算不错。”
滴下第二?滴后,南乙闭上了眼?。
很快,他感觉温暖的手指覆上他双眼?的眼?皮,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很早就?开始治了,有多早?”秦一隅的声音就?在他眼?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幼稚,反倒像一个真正?年长几岁的大人了。
“五岁就?开始了,家里人发现得早,虽然没办法根治,但可?以控制症状不继续恶化?。”等到?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眼?睛,南乙才睁开眼?,但没办法立刻适应光线,又眯了眯。
这个小动作有些?可?爱,秦一隅在心里想。他第一次觉得南乙不像狼了,这一瞬间更像是猫咪,或是更可?爱的小动物。
“那你不是从小就?经常去医院?”秦一隅将眼?药水的瓶子搁在床头柜上,坐下来,和南乙面对面,嘴角勾了点笑意,“会哭吗?”
南乙也笑了,他不明白秦一隅怎么会这么执着于?看别人哭,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