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漪又怎会不怕, 可比起害怕她更想知道陆乩野为什么会这样,“陆欺,你为何会如此?”

她脸上的那道血色被陆乩野舐吻的干净,留一块吻痕落在雪腮上,红艳如花, 极是漂亮。

陆乩野探手抚摸他吻出的这朵花,急促的吐息渐渐变得平稳下来,却并?不回?答殷乐漪的问话。

殷乐漪便忆起陆乩野曾经杀人时的模样,他每一次杀人时都像是变了一个人,越杀越欢,将杀人当做乐事, 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初时只觉陆乩野嗜杀是他天性残暴,麻木不仁,但她现在又莫名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不能告诉我原因吗?

椿?日?

少女柔声细语的问陆乩野,一张娇颜乖顺的任他抚摸着,柔情似水的双眸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望着他,里面干净无瑕的颜色将他内心?的阴暗,衬得更有些见不得光。

陆乩野忽然便有些不敢直视殷乐漪的眼。

他将她的身子按倒进怀中,问她:“还记得我上回?给你讲的小儿郎的故事吗?”

“记得。”殷乐漪的下巴搭在陆乩野的肩膀上,“小儿郎有一个很疼爱他的父亲。”

“嗯。”陆乩野掌心?摩挲着她柔软的后颈,漫不经心?地道:“后来小儿郎的父亲被污蔑成?通敌叛国的奸臣,小儿郎亲眼看着父亲被尸首分离,又目睹了母亲吊死在自?己眼前。”

“短短一夜间,小儿郎满门都被屠杀。”

殷乐漪听得心?惊肉跳,瞬间联想到陆乩野皇嗣身份被公之于众前,他罪臣之子的身份在满都城传的风言风语。

兵部侍郎萧闰因通敌叛国被全族尽灭,但按陆乩野的话,萧闰便没有通敌叛国,他是冤死的,萧家阖府上下的人也是被冤杀的。

难怪陆乩野身为魏国皇子,却想搅动风云覆灭魏国的朝纲。

他年幼时目睹了父亲因污蔑惨死,满门被屠杀,这样惨痛的事情发生在幼小的陆乩野身上,定是给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他又怎能如健全的常人一般长大,他又怎会对这个毁了他人生的国家抱有温情。

原来这便是他性子极端,嗜杀背后的真相。

可陆乩野选择的复仇方?式在殷乐漪看来,还是有些太过?极端。

她轻声道:“小儿郎的父亲含冤而死,死前必定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洗刷身上的冤屈。”

少有不重风骨的文臣,她不明白陆乩野为何不选择查清此案,还他父亲一个清白。

“公道?”陆乩野也将下巴搭在少女的肩头,眼眸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涌出阴森的杀意,“若污蔑他的人是明堂上高坐的九五之尊,又何谈公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要臣死,臣又如何能洗清身上的冤罪。

殷乐漪心?中更为震惊,若是魏宣帝故意污蔑害死萧家满门,即便她不知魏宣帝为何如此,但只要她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到陆乩野的位置,夹在生父和养父的仇恨之中,那滋味只要想一想她便觉得无比煎熬。

殷乐漪不知陆乩野又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所做一切皆为复仇,魏宣帝恐怕也逃不出他的算计。

可魏宣帝毕竟是他的生父,他若为了养父和萧家满门去手刃他的生父,在殷乐漪看来这对陆乩野而言根本不是复仇,而是另一种惩罚。

殷乐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杀了仇人会让小儿郎快活吗?”

杀了他不会让小儿郎快活。”陆乩野托抱起少女的身子,走向热雾升腾的浴桶,“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儿郎不会就这么便宜他,小儿郎要让他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是……”殷乐漪欲言又止,“可是他毕竟是小儿郎的父亲啊……”

“陆乩野嗤之以鼻,“教养小儿郎长大的才是他的父亲。”

萧闰才是他的父亲,那个陆乩野记忆中永远温润仁善的男子,是他将没有半分亲缘的陆乩野抚养长大,教他习字,授他书画,待陆乩野如亲子。

然而魏宣帝却为了一己之私,将陆乩野的父亲污蔑害死,他的萧家没了,他便要千倍万倍的从魏宣帝身上讨回?来。

魏宣帝最重皇权,陆乩野便要夺他的皇权,毁他的社稷,再让他亲手将他的子嗣妃嫔一个个送上黄泉路。

陆乩野已然做到了,滟嫔、赫连鸿、赫连娉婷,哪一个不是魏宣帝亲手送上绝路的?

陆乩野的复仇之路已经走完了一大半,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魏宣帝最后的结局。

思?及此,他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几分,将怀中的殷乐漪放回?地上,见她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中皆是不忍和心?疼。

陆乩野并?不想借往事换取殷乐漪的恻隐之心?,若非殷乐漪主动问起,他或许还会一直隐瞒下去。

但被她一双美?目怜惜的凝望着,陆乩野忽而觉着这样也不错,他勾唇轻笑:“何须介怀?不过?是个俗套的故事。”

父母双亡,身世坎坷,背负血仇,搅乱家国,倾覆朝纲。

这里面的桩桩件件分明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却能被他这般轻描淡写地说成?是个俗套故事。

殷乐漪忽然便有些懂了陆乩野性子中的凉薄为何而来,他若当真是个至真至纯的性子,他或许早就被血海深仇折磨的不成?人形,又怎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可陆乩野若当真凉薄至极,他又怎会因养父一事蛰伏这么多年,只为复仇。

陆乩野,他当真是个矛盾至极的人。

冷漠凉薄是他,嗜杀残忍是他,为养父筹谋多年报仇也是他。

殷乐漪凝视陆乩野的目光不由变得复杂。

领口?的系带被陆乩野修长的指扯下,他接过?殷乐漪脱下的斗篷随手为她放到一旁,又勾住她齐胸襦裙上的束带,正?要扯下被她按住手。

“你作何?”

殷乐漪回?神?,柔声轻问,陆乩野面不改色道:“自?然是伺候公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