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漪经木槿提醒一想?也是,左右是他?们魏国皇室夺嫡争储的内斗,与她这亡晋的公主又有何?关联,只要?不?是让她醒来便听到发丧二字便好。

她分明在心?中这般告诉了自己,可闭上眼躺了没一会儿,脑海里竟又是木槿那句学着太监口吻说的“十六皇子多半活不?成了”。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床帐里透进来的一缕晨光,不?知出了多久的神。

御书房内,魏宣帝拍案而起,将案上今日从冀州发来的数道急奏全部丢向赫连殊。

赫连殊被砸了满脸,跪在地上不?敢躲也不?敢动,“父皇恕罪!”

“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好一个肃王!朕的好皇子!他?暗杀手足、射杀臣子一事朕都还顾念着父子之情未将他?先定罪,他?却先招兵买马联合冀州附近的州郡打算反朕,好啊好得很啊”

赫连殊闻言面色有些微妙,那日陆乩野从山中九死?一生?,他?本以为自己这次逃不?过一劫,偏那大理寺少卿裴洺竟从中插了一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带回了一块从截杀他们之人的尸首上掉落的信物玉佩。

呈到魏宣帝面前后一瞧,魏宣帝便认出那块玉佩是从前赏赐给肃王之物。

所有的嫌疑一下子便指向了肃王,赫连殊便顺水推舟,将此?事推到了肃王身上,声称不?知自己的人里混进肃王的手下,虽被治了个失察之罪,但?不?过是个小过失。

赫连殊思量道:“父皇,十三弟从小性子便急躁,他?必定是因为听说滟嫔和娉婷被罚之事所以这才怒火攻心?,也是情有可原……”

“冀州远在千里之外,他?却能对宫中发生?的事了若指掌,可见他?早就在宫中留下了耳目,他?早已有反朕之心?!”

魏宣帝气的面目狰狞,“原本一块玉佩朕还心?存疑虑,下令让大理寺的人彻查之事,若不?是他?所为便还他?一个清白!他?却连等?也不?愿意等?,可见是心?虚到了极点就怕证据确凿被朕定罪,所以这才起兵先发制人!”

魏宣帝怒目看向跪在地上的襄王,“肃王谋杀手足、残害臣子、暗中招兵买马意图动摇大魏社稷江山,朕命你即日领兵赶往冀州,将次子就地诛杀!”

赫连殊浑身一怔,赫连鸿虽远在冀州对他?夺嫡构不?成威胁,但?赫连鸿活着对他?登上龙位终究是个隐患,赫连鸿如今自己要?自寻死?路做那起兵造反的乱臣贼子,便怪不?得他?这个做兄长的心?狠了。

他?俯首叩拜魏宣帝,掩住激动的神情,“儿臣遵旨。”

重明宫坐北朝南,是在一众皇嗣的宫殿中最大、也最为富丽堂皇的。

殿宇拢在夜色里也不?见黯淡,织金纱的宫灯将殿宇照的熠熠生?辉,阶上的琉璃瓦,地上的白玉砖,无一处不?昭示着此?宫主人的荣宠。

殷乐漪站在重明宫的背后,纤弱的身形陷在斑驳的阴影里,仰头安静的打量着这座华丽的殿宇。

她在这阴影中站了片刻,回过神来她只当自己撇下婢女会出现在此?处是鬼使?神差。

他?的重明宫里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御医,成群结队的为他?看诊治伤,她便是进去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而她也不?会为了他?去冒大不?韪,违抗魏宣帝的圣旨,给自己寻苦头。

更何?况,人各有命。

若连御医都回天乏术,只能说明他?陆乩野寿数已尽,见或不?见都没有区别?。

殷乐漪这般冷情的想?着,脑海里那股撺掇着她走到此?处的念头也冷了下来。

于?是她转身从阴影中走了出去,方抬脚走了两步,头顶上方便有一道黑影极快的掠过,从屋顶上落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威风凛凛的狼王站在灯下,银白色的皮毛被映照的柔和澄亮,独独注视着殷乐漪的一双幽绿兽瞳里不?似平常一般沉寂,反而有几分躁动。

饲养它的主人还生?死?未卜,它的情绪又怎会好。

殷乐漪蹲在止戈面前,本想?同往常一样?摸一摸它的头再离开,裙摆却突然?被它咬住,将她整个人往重明宫后门的方向拽去。

殷乐漪自然?不?会任止戈拉扯去,扯着裙子和它僵持,唯恐让过路的宫人听见动静,她压低声音:“止戈你快松开我的裙子,我不?能进去……你快松开……”

偏僻的后门被止戈猛地撞开,声响引起不?远处宫人的注意。

“那处好像有动静。”

“我也听见了,陛下极是看重十六皇子,咱们可得好好瞧瞧,莫让什么人混进重明宫去……”

殷乐漪若在此?处被人发觉,少?不?得要?同宫人解释个一两句,她与陆乩野之前那段不?清不?楚的传闻才消停,她入夜到重明宫外的事届时又被她们一传十十传百,她到时有嘴也说不?清。

又用力拽了拽自己的裙摆,实在是从止戈嘴里扯不?回来,殷乐漪心?乱如麻的从后门踏进重明宫,藏进去后轻手轻脚的将门合上。

止戈倒是不?再拽着她往里边走了,矫健的身形却堵在门口,又将她的去路拦截。

这样?的场景让殷乐漪想?起她被陆乩野押送的那段日子,陆乩野也是这般恶劣的放狼在她的院子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殷乐漪和止戈那双幽绿的瞳孔对视了几息,见它丝毫没有挪动身形而动意思,她忍不?住嘟囔:“你可真是陆欺养的一头好狼……”

殷乐漪认命的回头,又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极怕自己撞见重明宫里的宫婢太监,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却发觉这重明宫里静的有些诡异。

除了夜风拂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从前在骠骑大将军府时,她对陆乩野避之不?及,极少?主动踏进过

????

他?的院子,更莫说夜里去他?院中寻他?。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这重明宫内一人也无,是他?的授意还是魏宣帝的授意,亦或者是出了什么事……

殷乐漪掩在袖中的手指不?由得蜷缩起,思虑良久后,还是抬脚直奔了陆乩野的寝殿。

一路不?见一个宫人,织金纱宫灯沿路明亮如星,殷乐漪畅通无阻的进到陆乩野的寝殿后,愕然?发现他?这寝殿中竟也是灯火通明。

殷乐漪放轻脚步,穿过外殿进到内殿,隔着一扇屏风远远地瞧见玄色的床帐。她顿了一下,将步子放得更轻后才走了过去。

床帐未放下,少?年郎君阖着眼平躺在床榻上,一殿的灯火将他?面容照的极是清楚,霜白的发慵懒的散在枕上,俊美如画中仙似的脸庞在这一刻与他?沉睡的神情极为相贴,宁和的人畜无害。

不?见刺客,也没有异样?。

殷乐漪见陆乩野无事,便打算离去,又忽的想?到他?殿中的怪异,若他?不?是沉睡而是……

殷乐漪匆匆走到他?床边坐下,屏住呼吸伸出食指放到他?鼻下,平缓的呼吸洒在她的手指上,她松了一口气。

她不?欲多留,将手指收回正要?起身离开,皓腕忽然?被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