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廖青特意把绿边名片掏出来,用本厚部头书压着,还拍了张照片留证,才出发去城乡汽车站坐公交。
廖青前脚刚走,织梦兽就不堪负重,从《牛津大词典》下伸出纤细的末梢藤蔓,扳住大词典一角。
小织梦兽属于匍匐植物,茎条虽细长,但不具有攀援植物的缠绕能力或攀援结构,力气也不大。
得亏她已经修炼出神智,躯体也被灵力强化过,不然还真要被三块砖头厚的大词典压死了。
“呜呜呜呜呜姐姐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这么厚的东西压我?我还是个宝宝呢。”
小织梦兽哭哭啼啼地挪开牛津大词典,化成原型跳到廖青的白色折叠椅上,接着一个三连跳,一路从地上跳到廖青床上。
她每天晚上都用天赋技能哄廖青睡觉,已经非常熟悉廖青的床了。
轻车熟路地找到枕头最蓬松柔软的位置,小织梦兽美美地躺下来,开始打坐静修她是还不能化形的小妖怪,更需要勤勉修炼才有可能化形。
廖青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城乡公交车后,她终于到了丽春县的花木批发市场。
一旬过去,乔榆清单上的东西廖青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两株杜鹃红山茶和一株金花茶。
这两种植物都是茶花里的佼佼者,十分稀少,野生的金花茶还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虽然这两年经过人工培育,价格降下来了些,一千出头就可以买到两年的小苗,不再是从前一株难求的程度,但普通的花卉市场也很少有货。
而丽春县是花卉大县,花木种类最为齐全,批发市场在整个Y省都很出名。
所以廖青特意拜托自己的表舅丽春县最大的花木批发商老刘帮忙寻找花苗。
老刘花了五六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小苗,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廖青。
他原想着,以外甥女平时懒散拖延的德性,估计要等着自己送上门,没想到廖青担心被人截胡,昨天接到他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
这可让老刘震惊坏了,不住地打量廖青,直怀疑是自己今天睡过头了,钟表坏了。
“现在可才九点半啊!青青你咋就过来了呢?”老刘问,递给廖青一个小马扎,“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周末我和你舅妈进市里送货,到时候顺路给你带过去。咋还特地走一趟呢?”
廖青坐下来,隐约感到羞赫,红着脸解释,“正好有空,顾客又催得急,就过来了,也不妨事。”
老刘颇为赞许地夸奖廖青,“你这么有干劲的样子可少见。生意开始好起来啦?”
正好表舅妈抱着两盆杜鹃红山茶花苗出来,听到丈夫的话,也瞅了一眼廖青,惊讶地说,“姑娘,你最近见着好了!精气神好太多了,我记得上个月我和你老舅去城里送货的时候,你还一副病歪歪睡不醒的样子,现在精气神好多了。”
老刘一听,也仔细打量廖青,赞同道,“确实,瞧着精神不少。这样也好,表妹也能放心了。”
“估计是睡得好了,”舅妈说着,把两盆杜鹃红山茶摆到廖青身前。
廖青平时很少关心自己的身体状态,或者说她总是习惯性地去关注不好的地方,记住自己失败、受伤、糟糕的转变,一直没发现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此时听到表舅舅妈的话,她仔细回想一下,发现自己这几天确实睡得确实还挺香的。
虽说入睡还是有些困难,但她睡着以后很少做梦,已经连着四五天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舅妈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廖青赞同,“这些日子可能比较忙,晚上回去睡得都比较踏实,确实没有之前难受了。”
“年轻人少熬夜,多睡觉多运动,精气神很快就上来了。”老刘插话,“诶,媳妇儿,还有一盆黄色的金花茶,也是青青要的,也得给搬出来。”
舅妈白了丈夫一眼,又去后院搬出金花茶花苗。
廖青则趁着这会儿功夫,把账单结了。
老刘收到转账,眉头一皱,想起来云城花鸟市场改革的事情,不由得嘱咐外甥女两句。
“青青,等六角星花鸟市场关门了,你准备咋办啊?关门,转店,还是走别的路线?我看你走精品高端路线就挺不错的,反正有我和你舅妈做供应商,专门给你找一些稀罕的盆栽,就像这回的四季红山茶一样,你不用担心货源,也能和别家不一样,开在市区也好活下来。”
廖青面露难色,她很感激表舅老刘的热心,但她大多数时候既固执,又随波逐流,并没有个定型,却又害怕改变。
“谢谢表舅,其实没有太多这样的生意,这单是老同学照顾我生意,故意下单了一些比较贵的花木,”廖青苦笑,“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我这里没货。”
“那行吧,”老刘也就是顺口一提,见外甥女抗拒便不再往下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廖青便带着三盆花苗,打了出租车回市里。
回去的路上,廖青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能睡好了?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最近比较忙碌吗?还是说心里的事情放下了些?
廖青想不明白,她其实没感觉自己有多少好转,反正她的生活就是那样,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只会一直一直变得越来越糟糕而已。
她早就明白。
每天每天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不去幻想美好的未来,也不喜欢回忆糟糕的过去。
她就像个在时间的夹缝里麻木行走的幽灵。
有时候,她看到她前面要走的路,要跨过的桥,都在一寸一寸地崩裂,正在往下滑,就像积木被抽走基石,以一种不可阻挡,不可挽回的姿态崩塌,溃散,一败涂地。
对,就是会一败涂地,但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也只从过往的经验中学会,眼睁睁看着、麻木着,继续往下做,继续往下走,直到她本身也淹没在四处溃散的尘埃里。
廖青拍拍脸,晃晃脑袋,付完钱,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告诫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杀是没有保险赔偿的!
大夏天,正中午,廖青一盆一盆往回搬花苗,热得出了一身汗。
抬手擦汗,开风扇的时候,廖青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个可能的解释。
她的垃圾前任吕其率,也已经好多天没再骚扰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