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满室植物环抱中,在竹制摇椅上,她半睡不睡地开始午休。

随着她睡意渐重,桌上的绿边名片渐渐抽长,化成一株白边细叶藤蔓类植物,还人性化地生出两条拟人腿。

“臭榆木妖太讨厌了,哪有这么使唤未成年织梦兽的。新官上任就以权谋私!不过……”

织梦兽小声嘟囔,动作轻巧地从桌上跳到廖青怀里。

“这位姐姐的灵感值好高啊!刚见面就能看到我,也太棒了吧!不愧是昭县出生的孩子!可惜恶念缠身,负面情绪太多太重了,不太好和我这种小可爱建立链接。”

织梦兽说着,晃动头顶的两片大叶子,满足地用触须缠绕廖青的指尖。

“唔,看样子还得再过七八天才能安全入梦。不过,真的好想现在就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摇椅小幅度地晃动着,穿堂风吹进室内,花草摇动枝叶,发出嘻嘻簌簌的声响。

花枝摇动间,各味花香越发浓郁起来,却不显得让人厌烦。

廖青就在这样温柔平静的环境中慢慢睡着了。

她意外地睡得很熟,一觉醒来都快两点了。

棚顶的太阳正烈,廖青起来查看一圈植物们的状况,该捉虫的捉虫,该去枯叶的去枯叶,又给屋外的花束上洒了零星的矿泉水。

忙活的过程中,她又低价卖出去五盆绿萝,几束鲜花。

看了一眼还剩大半的新鲜花束,廖青不禁长叹一声。

之前听到要关门的消息,就应该少进鲜花。

但她做事总是拖拉,上周日才跟供应商说暂时不需要鲜花,导致还有一批积压的库存。

不一定能及时出手了,只能看看走电商线上清仓能不能多卖一点。

还好有乔榆来一趟,帮忙清掉了很多货。

这样到时候就算真的关门不干了,也不至于亏损太惨。

“呜呜呜呜乔乔真的是菩萨下凡,”廖青夸张地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姿态,“愿皇天后土,八方神明保佑乔乔万事胜意,多来两趟。”

经过一番活动,廖青精神稍微好些了,又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列价格清单发给乔榆,于是急忙打开电脑,开始忙活。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恍恍惚惚地,什么也办不好!

好在乔榆脾气好,可能也不熟悉买卖规则,定金都付过了,也没记得要小票。

这要是放在别的顾客身上,估计当场就要质疑我了。

廖青边想边搞,不自觉又开始唉声叹气,陷入自我苛责的怪圈里。

不过有事挂在心上,廖青没有太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强迫自己专心工作,总算赶在在四点前整理完清单。

拿起手机,廖青正在犹豫应该加乔榆的时候应该怎么解释上午工作的失误,就看到傻|逼前任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吕其率:“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了?不回我消息?”

廖青沉默,下意识想把手机扔了,这样她就不用面对傻|逼前任的傻|逼问题了。

但她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那样做。

事实上,廖青根本“不会生气”,她总是容易感到抱歉,抑郁,丧,无助,迷茫,却很少发怒、大哭、暴躁。

好像,她已经丧失了对外散发怒气或传递其他强烈情绪的能力似的,她那些绵长深刻的负面情绪,化成了一把把钝刀子。

每一把的刀口都只对着她自己。

即使说垃圾话的人是恋情期间出|轨的垃圾前任,廖青也很难正确地表达怒气,她想逃避,却又会考虑垃圾的感受和自己的微末的形象,而不敢直接拉黑对方。

廖青头痛扶额,假装没看见吕其率的消息,默默拿起乔榆给她的购买清单,输入A4纸背后的手机号。

搜索框跳出来一个顶着Q版小绿人头像的微信用户,小Q|Q人用色自然得当,比例协调,令人见之则喜。

廖青犹豫一会儿,还是如实在申请栏输入备注:“六角星花鸟市场青青花木老板廖青,麻烦通过一下,谢谢。”

廖青加好友的空档,被无视的吕其率不死心,阴阳怪气地连发好几条消息。

吕其率:“你不会把我拉黑了吧?”

吕其率:“虽然分手了,好歹也是老同学,消息都不能回一下吗?”

吕其率:“还是说,戳到你痛处了?”

吕其率:“是因为没考上研究生,也没有好工作,所以身边都没能看过眼的男人?”

廖青大致扫了一眼垃圾前任的消息条,她浑身颤抖,明知吕其率的每一句话都在严重冒犯她的人格和自尊,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廖青合上手机,双手抱头,思索该如何让不速之客停止他荒谬无礼的言论。

她在心里反复模拟合适的回应言论,东拉西扯地想了一堆,却还是抓不住重点。

最后,在一声声催命一样的新消息提示音中,廖青拿起手机,点进最新的消息栏,闭上眼用语音转文字发了一大堆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我近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并不是针对你或者我的任何一个糟糕前任,也和我身边的人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个人还没有决定好未来人生的方向,所以想慎重地考虑。麻烦你不要再找我说这些话了,我不太需要你的这种关心。我也知道你过得挺好,祝你读研愉快。请不要再发消息给我了。太累了,真的,我太笨了,应付不来。谢谢。”

发完以后,廖青再次合上手机,在店内不安地四处走动,一会儿摸摸龙血树的叶子,一会儿勾勾紫玄月的细枝,感觉非常不自在。

手机安静了两秒,随后又开始一声一声的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