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休息吗?念珊小姐来找您,现在在院子里等您,我先推门了。”

屋内,听完全程的应拂云低眉敛目,拨落腕间蛇尾,指了指缓缓打开的房门,示意有白换回蛇形。

她嫡出的妹妹应念珊,自幼被应家人捧在掌心上,千娇万宠着长大,从来自诩出类拔萃、高人一等。

小时候不懂遮掩,行事贪婪霸道,总以欺负府中下人为乐,长大后却学会了姚氏面慈心苦的一套作风,赢得不少好名声,现在又想要借着她的尸骨,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真是应家一脉相承的吸血鬼。

应拂云抖抖长袖,咽下喉中冷笑,拿起桌上的言辞板,朝门外走去。

见应拂云心情不佳,有白没有再重复自己的神隐术无人能看穿的事情。

他乖乖变成原型,往身上套了个轻身术,熟练地攀上应拂云的手臂。

蛇尾盘在腕骨,蛇身缠绕臂膀,蛇首搭在肩颈上,湛蓝透澈的蛇瞳机警地圆睁,随着应拂云的动作而移动。

应念珊一进屋,就看到这骇人诡异的一幕,膝下一软,险些瘫倒在贴身丫鬟身上。

“姐姐竟然真养了只蛇,乍一看还挺吓人的。不过话说回来,喜欢这些的大有人在,想必姐姐日后不会缺人交流养蛇心得。”

应念珊心中害怕,不敢抓着应拂云的手叙旧,随意扯了两句,便进入正题。

“母亲病了两日,却还惦记着姐姐的新衣,我正巧得空,便替母亲给姐姐送过来。”

应拂云的目光落在屋子里不苟言笑的仆妇手上,无一例外,全是素色裙裳,并着珍珠、白玉装饰的钗环。

款式颜色,与从前送来的衣裳并没有太大分别,都是传言中狗宦官所偏爱的。

自从姚氏定下攀高枝的主意后,她已经穿戴这种服饰一年有余。

“衣服是母亲花了好些心思,专门为姐姐定做的,但珊儿想,只有华服,没有美饰怎么行?”

应念珊扶着贴身丫鬟的胳膊,笑意盈盈,“姐姐喜静,和珊儿交流不多,不知姐姐喜好,珊儿便自作主张,添了些适配的珠钗首饰,一并给送过来,还望姐姐喜欢才是。”

应拂云回以微笑,写道,‘多谢珊儿妹妹关心,我都喜欢的。’

“姐姐喜欢便好,麻烦惠阳院诸位,将衣物首饰收拾起来,务要使得姐姐烦心。”

应念珊一番唱念做打,指挥着下人行动。

下人来来回回,将不太宽敞的房间完全挤占。

应拂云八方不动,看着应念珊表演,这些恶心人的手段不过是老生常谈,她早就习惯了。

下人收拾完以后,俱退出房门,留下应拂云、有白、应念珊和应念珊的贴身丫鬟流珠,三人一蛇妖在房间里。

流珠搬来软凳,用手帕擦净,扶着自家小姐坐下。

应念珊嫌恶地皱眉,弹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问道,“听母亲说,姐姐想讨个识字的丫鬟养蛇用?”

应拂云点头,指尖轻抚肩颈上躁动不安的蛇首,单手在言辞板上写道,‘确有此事,我不能言语,不便与有白建立感情,便想着寻一个识字的丫鬟,能将我写的字读给有白听。’

“原来如此,”应念珊眉眼弯弯,那一双和应拂云有三分相似的脸上流淌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我还以为姐姐还在念着陆哥哥,想要找个纸笔传情的丫鬟呢。既然是为了养蛇,也不好说什么,府中识字的丫鬟稀少,用来养蛇可真是大材小用,但若是没有,这条小蛇怕是至死也听不到它的姓名。真是可怜。”

应念珊微微蹙眉,颇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哀怜。

许久,她拍手笑道,“若不然,我把流珠拨给姐姐,再养六七日的蛇?”

有白听着应念珊的话,心情复杂,他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但没懂应念珊为什么说自己可怜。

他是天生神兽,虽无亲无友,但地位超然,有什么好可怜的?

有白不明所以,吐了吐信子,表达自己的困惑。

应拂云以为有白是在威胁应念珊,抬手摸了摸他的尾巴,以示安慰。

有白霎时瞳孔涣散,气血上涌,满脑子都是:她她她,又双叒叕占蛇便宜!

第12章 求告

应拂云哪知道蛇妖心中所想,见身上蛇躯安静下来,她便抬手在言辞板上写字回复。

应念珊不过是怕她还想出逃,用找丫鬟一事试探她。她先前讨丫鬟,是为了耍蛇妖的好感,但蛇妖连秋月讲的故事都不感兴趣,让识文断字的小丫鬟读话本应该也没什么用。

硬是讨要,还会惹人怀疑,后面想再提别的要求也会困难很多。

识字的丫鬟不要也无妨,材料准备,她一人足矣。但她还没有去道观求结契用的符箓,她还必须要出门一趟。

不能和应念珊起冲突。

应拂云斟酌措辞,在言辞板上一字一句写道:‘多谢妹妹好意,流珠是妹妹的贴身侍女,我怎么好意思借用?向母亲讨丫鬟已是三日前的旧事,最近我观有白似乎不喜欢听人说话,连小丫鬟们间的闲聊,他也不愿听。想必小蛇如我一般喜静,识文断字的丫鬟大抵是用不上了。’

应拂云写完,递给应念珊看,果然见应念珊志得意满的笑容。

生活所迫,她一向擅长察言观色。

应念珊将言辞板递回,瞅见应拂云写字手上的翡翠镯子,青绿色的玉镯套在纤细白皙腕骨间,更显她楚楚可怜。

应念珊不着痕迹地感慨,“母亲还真是疼爱姐姐,这可是上好的冰种翡翠,做成这样大小的镯子,可要花上不少银钱,都够我半年花销了。”

应拂云目光落在青绿色的镯子上,刻意忽略时还能忍受,如今被应念珊特意提醒,她喉咙泛酸,忍住恶心反胃感,微笑着将镯子褪下来。

“姐姐这是做什么?还是戴着吧,”应念珊止住应拂云褪镯子的手,轻笑道,“这镯子还是戴在姐姐手上好看,攘袖见素手,皓腕约玉钏,真是再楚楚动人不过。说起来,我今天来,除了替母亲送新衣,还有一件事要说呢。”

应拂云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