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金丝笼 小姑娘哥哥 2824 字 7个月前

就像艳冠群芳的牡丹在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水分和颜色。

贺芝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很喜欢抱我,我以为是我成功讨得了他的欢心,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把手伸进我的裙子,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每次我害怕想拒绝的时候,他就威胁说如果不配合,他就不要我了,除了他再没有人愿意照顾我这样的累赘,我不敢不答应,而他事后也总会奖励一堆礼物哄我开心,于是我也渐渐习惯了跟他这样的相处方式……直到我十岁生日时,他说要送我一件特别的礼物。”

幽暗的光影在贺芝形销骨立的身上交织出一种毛骨悚然的苍白与妖异。

“你猜他送给我的是什么?”

裴绾抿唇,那个答案她不敢深想。

她从不知道,她一贯厌恶的,在人前向来矜高倨傲的贺芝,竟然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童年。

“他的礼物真特别啊,特别到让我毕生难忘。”贺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说他把我当女儿,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都会这样……可惜我爸早就死了,我问不了他,裴绾你告诉我,你爸会这样对你吗?”

裴绾张了张口,看着贺芝边笑边咳,嗓音竟也哽涩得发不出声。

“是不是很可笑?我居然会相信他的话,还为了维系这种虚假的温情,忍受了他那么多年……”贺芝并不在乎她的回答,狠狠将自己咳出泪来。

对面墙上挂钟的指针一直停滞不前,裴绾无法确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但估算时间应当早已超过九点,周叔很快就该发现她和崔南溪失踪了。

“你没有告诉你爷爷吗?我记得他还是很看重你的。”裴绾不动声色地问,目光开始在周围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能用来割绳子的利器。

“看重我?”贺芝哂笑,“他再看重我,在他心里,孙女也永远比不上儿子和整个家族重要,这个圈子里的腌臢事早就多到令人麻木,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怎么能容许自己培养多年的长子被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家丑给毁掉呢?”

“所以你恨贺启,也恨你爷爷。”

“他们都该死!还有贺承那个小人!他怕这次洗牌会把自己从前跟贺启一起搞的那些烂账翻出来清算,就利用我去封他的口,现在眼见我爷爷快不行了,为保自己和贺家,居然要把我送给一个大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东西!那老东西玩了一辈子女人,早就被掏空了,如今就是个天天换着花样折磨女人的变态!”贺芝乍然将脸凑到裴绾眼前,掐着嗓子笑得干涩,“你看,这就是贺家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像我这样不够心狠的,就只能被踩在脚底下。”

裴绾被吓得险些叫出声,撇过脸勉强镇住心神,视线骤然停在了身畔沙发角几的烛台上。

“那贺启死了,你觉得解恨吗?”

“死?”贺芝眼底的怨恨深浓得似要溢出血来,“死算得了什么?他应该一辈子在监狱里生不如死!从前那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自己一了百了?他就是为了故意折磨我,连死了都要阴魂不散!”

裴绾侧身跪坐在沙发一角,将手腕上的麻绳小心翼翼地凑近烛火,但受制于反剪的姿势只能一点一点地艰难尝试。

“你知道我离开监狱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贺芝发出一阵尖细的怪笑,“他说,他对不起我……哈哈哈哈原来他也知道对不起我!可他以为这么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过去的一切吗!”

瘦骨嶙峋披头散发的女人已再看不出分毫昔日艳色凌人的风姿,活像个骇人的女鬼,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咒骂,一会儿捂住脸泣不成声。

佛曰,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

几度秋凉,大梦一场。

唯爱与恨最难消。

裴绾看着她癫狂的模样一阵恍惚,命运就像看不见的沼泽,谁也不知道踩下的哪一步会泥足深陷。

察觉到手上的桎梏似乎隐约有松动的迹象,裴绾定了定神,引着她继续追问:“既然你这么恨贺启,当年又为什么要向他泄露我哥哥的行踪?”

贺芝神情僵冷,明显被问住,裴绾的眼神太过锐利,竟盯得她难以直视,失神地垂下头喃喃道:“他说只要配合他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就放我自由,我以为他只是耍点小动作拖延裴绎回国,谁能料到他会这么胆大妄为……”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哥哥,却在他最难的时候往他背后捅刀,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枉他曾经还对你多番关照,如果不是他没坐上那架去机场的直升机,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是啊,他的确帮过我不少,尤其是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交往的那段时间,连贺启都不敢随便碰我。”贺芝罕见地没有狡辩,声音却陡转尖涩,“但他既然给了我希望,又为什么要把它亲手摔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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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芝,其实你谁都不爱,也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一直纠缠不休,不过是想靠我哥哥来摆脱贺家。你的遭遇的确很令人同情,但你出卖他消息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裴绾的眸子亮得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刺穿贺芝那张自私虚伪的面具。

“同情?”贺芝抬起头,表情古怪,“裴绾,你凭什么来同情我,凭你跟我同病相怜吗?”

裴绾怔住。

贺芝抽了一口烟,眸光散漫地投向眼前转瞬即散的烟雾:“你难道从来就没有仔细想过,裴绎为什么会对你那么纵容?”

裴绾心头一震,面上却丝毫不肯示弱:“他向来都对我很纵容。”

贺芝嗤笑:“纵容到愿意陪亲妹妹玩乱伦?”

裴绾呼吸一滞。

贺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抬起来:“你跟裴绎睡过了,是吗?”

裴绾瞳孔骤然紧缩。

贺芝知道自己猜中了,尖声笑起来:“裴绾,我之前当真是小瞧了你!你可真够下贱的,连自己亲哥哥的床都上,是不是一般的男人都满足不了你?”

见裴绾面色煞白,还垂着眼帘强装镇定,她心头更恨:“所有人都被你这副不谙世事的外表给骗了!谁能想到表面一副清纯样的裴家大小姐,背地里居然是个勾引亲哥哥乱伦的荡妇!但你就算再有手段又如何?他总有一天会跟别人结婚生子,而你这辈子都只能是他身边见不得光的情人!”

即便清楚贺芝是在故意羞辱,裴绾也不免被那句“见不得光”扎得心口锐痛。

她又何尝不知,他们此生都只能像一对离群索居的夜鹰,在每一天的黎明破晓前躲进荒无人烟的密林深处,交颈相偎,等待下一幕夜色的降临。

他们不能结婚生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对外宣告彼此所属,甚至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在街头随心所欲地拥吻。

明知罪无可恕,却仍旧无法自拔地义无反顾。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你了吗?像你这种无知又任性的黄毛丫头,如果不是他的妹妹,你觉得他会多看你一眼?”贺芝靠近裴绾耳边,吐出的幽幽私语犹如沾满毒液的蛇信子,“裴绾,他不过是在同情你,可怜你,怕你这辈子除了被贺启那个老家伙玩过,就再也尝不到男人的滋味。”

“你在胡说什么?!”惊怒之下,裴绾身形一晃,手险些被背后的烛台烫伤。

贺芝的烟正好燃尽,她转过身重新点上一支,笑容冰凉。

“我从回国后,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同样碰上那么恶心的东西,你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能笑得那么无忧无虑?如今才总算明白,你能活得这么轻松,无非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