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给我乌鸦嘴!活该你被甩!”
“……”
崔南溪欲言又止地看着裴绾把手机收起来,似乎正对着电视里播放的选秀节目聚精会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憋住。
“绾绾,你是不是跟裴绎哥吵架啦?”
“没有啊。”裴绾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那你干嘛一直发呆?”
“我明明在看电视。”
“呃可是……”崔南溪为难地指了指无声的画面提醒她,“你好像忘记开声音了耶……”
“……”裴绾干脆关掉电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就不能关心点别的什么,譬如你自己的脚伤?”
崔南溪瞪大眼反驳:“脚伤哪有这重要?!在我印象里可从没见你跟你哥这样闹过,你这连他电话都不肯接了那得是多严重的事啊?你们一个是我生死之交,一个是我救命恩人,我当然得关心了!”
裴绾弱弱垂下头:“不是不肯接……”下意识局促地抠着手里的遥控器,“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崔南溪纳闷地问:“不会是他欺负你了吧?”刚说完连自己都直甩头,“不可能啊,你哥那么疼你,为了你连命都能不要。尤其那天!他赶来的居然比消防员还早!我的妈呀他带人从顶楼降绳梯下来的时候简直惊呆我了!我还正想夸他一句帅翻了来着,结果他转头看到你昏迷在地上以为你没气了,差点没疯掉,那样子把我都吓懵了……”
一提起这事,崔南溪就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
而那段经过,裴绾已经听崔南溪事无巨细地复述过不知多少遍,每听一次就觉得自己的罪孽又重一分。
她神色凄哀,抱住膝盖低声说:“他没欺负我。”
“那你们到底怎么了?”
裴绾将虎视眈眈对着汤碗越凑越近的泡芙拖回身边,慢吞吞地给它顺毛。
“南溪,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想结婚,等老了就搬去海边,养几只猫和狗,在房子周围种满各种颜色的绣球花……”她垂眸掩下泛滥的水光,“你到时愿意收留我吗?”
“啊?”崔南溪不解地眨眼,虽然她倒是很欢迎有闺蜜一起养老作伴,但这语气怎么越听越像她要无家可归似的?
“你……你和裴绎哥这是……分手了?”
这下换裴绾整个人呆住,惊疑不定地盯着她。
崔南溪反倒有点尴尬:“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吃了那些药后不是容易嗜睡嘛,有次咱俩视频的时候你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刚好泡芙凑过来,我本想逗它玩玩来着,就看到你哥进来把你抱回床上,还……还亲了你……”
裴绾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或许是服药的副作用导致记忆力减退,也可能是最近过得太浑浑噩噩,自己竟然对此毫无印象。
“他……他没发现你?”
第080章 | 0080 第79章.伤疤
崔南溪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哪敢让他发现啊!他给你盖好被子就拎着泡芙出去了,我也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那你怎么就知道……?”
“我开始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刺激,本来想立即叫醒你的,但后来一琢磨你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又记起了你那天想让我转达的话,这要再不明白我就真成傻子了!”
按崔南溪的个性能憋这么久不提,也没有预想中的火山爆发,裴绾不由讷讷:“我以为你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我呢……”
“那是当然了!我要是早点知道,绝对想都不想就会跳出来反对,哪怕让你恨我也得把你拉回正轨!可是……”崔南溪表情纠结又迷惘,“我们已经死过一回了。”
“绾绾,我现在觉得生命其实好短暂脆弱,你看贺芝,那么轻轻一跃就结束了,人活一辈子,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她越说越把自己绕晕,干脆自暴自弃地抓着头发一通乱薅,“唉!我也不懂究竟该怎么劝你,明明你们分开才是对的,可是看你们变成这样,我心里又很难受……”
崔南溪趴在沙发靠背,望着底下如织的人潮与车流。
闹中取静的空中复式大平层,远眺滨江,近临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区。窗外天色那样明媚,人声那样鼎沸,却被淹没在一幢幢冰冷的钢筋玻璃大厦反射出来的刺目寒光中。
“我有时会想,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人在上演相爱、错过和分离,昨天还矢志不渝的,指不定明天就移情别恋了,那些彼此承诺的恋人真的敢保证自己余生只爱对方一个吗?婚礼上那些感人的誓言又究竟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呢?”
阳光透过落地窗悄悄洒满整间卧室,裴绾静默不言,其实她们都清楚这些问题从来经不起考验。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也有过一段恩爱的日子,可后来还是成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人心那么易变,若不是视对方重于一切甚至自己生命,怕是很难永远只守着那一个人吧。”崔南溪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无比郑重地说,“绾绾,我知道你做什么决定必然有你的原因,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再不会有比裴绎哥更爱你的人了。”
“喵~”
裴绾怔怔低头,看向手边眯着眼似乎一脸赞同的蓝猫。
泡芙被摸得很舒服,惬意得甚至忘记了那碗香喷喷的鱼头汤。只是身上的手摸着摸着就没了动静,它懒洋洋地叫唤一声,像是在督促对方继续。
掌心被它暖乎乎的身体熨热,手背的温度在阳光的轻抚下似乎也不再僵冷。
一声极轻的叹息几不可闻。
“南溪,我常常会梦见那个地窖,那里面又暗又冷,时不时还会听见老鼠的声音。”
崔南溪一愣,从裴绾记忆恢复以来,她们都默契地避忌着这道伤疤,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裴绾主动开口。
“那些女孩都是孤儿,有的比我年纪还小,她们被带去见不同的男人,回来总是遍体鳞伤……”
崔南溪见她神情异样,赶忙搂住她试图阻止她深想:“绾绾,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想了。”
裴绾埋下头,颤抖着捂住脸。
“那个人他……”她喉间哽住,原来如今提及那个名字依然比想象中还要难以启齿,“他逼我亲眼看着,她们是怎么被那些男人……”
魔鬼最擅愚弄人心。
他无疑比谁都懂得,该如何一步步击溃,一只在笼中挣扎的幼兽,最后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