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漫啊。”李兰喊她一声,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吗?你们这就是了。你们两孩子是有这个缘分的,不管早晚都?要走?这么一遭,你现在和他谈着,那?也好过以后再来是不?”
孔漫愣愣地看着她。
李兰又说:“所以不要觉得谁害了谁,感?情的事要你们身处其中,才能明?白个中的酸甜苦辣。” 她拍了拍孔漫的手说:“你们自己开心就行。” 又问:“以后还会再来云南吗?”
“不知道。”孔漫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来吧,不管以后什么结果?都?来吧。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一个人孤零零在北京,那?多难过啊,还不如?来这里。这乡下过年过节的都?老热闹了,阿桃在这里,表姨也在这里,你只要来,表姨都?欢迎你。”
孔漫眼泪终于是止不住滑落,她随手抹了一把。 最终忍不住挨近这位母亲,靠在她肩头上。
李兰伸手环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孔漫自小就离开家,关于母亲的记忆太少?,长这么大,没有哪位女性长辈这样抱着她给她安慰,又理解她的。在这一刻,她在付杨母亲身上感?受到了“母亲”是一个多么温柔的词。
中午吃晌午的时候小朋友一个劲儿地盯着孔漫看。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拉住孔漫,让她低头,他拢着手悄悄问:“哪个欺负你了噶?我去帮你揍他一顿!”
孔漫一笑,揉了揉他脑袋,推着他往院子外?走?去,边走?边说:“没人欺负我,倒是你,来这么久了也不带我去你家田地里转转。”
“这有什么好看的。”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小手一挥,吆喝了一声:“小黄小黑小白!”
几条小奶狗从院子四周蹿了出来,围绕着两人。
就连那?只大白鹅也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歪着脑袋瞪着豌豆大的黑眼睛看着他们。 大白狗摇着尾巴,一扭一扭地走?过来站在旁边,这看看那?看看。
小朋友往前一扬手,喊:“出发?!”
于是田野间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个小朋友在前面指着四处,给他身后穿雾青色长风衣的女子介绍着什么。在女子身后,跟了一只四处蹦跶的棕色小奶狗,它旁边的是纯白色的小白奶狗,两小只四处嬉戏打闹。
它们身后,一只全黑的小狗崽走?几步停一会儿,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盹,直到被后面的狗妈妈拱了一下,才睁开眼走?几步,小小年纪活得像个老者似的。
狗妈妈后面是大白鹅,它走?路永远是一摇一摆地,偶尔“嘎”一声。
烟草地上的烟树头上,烟花冒出粉色的尖儿来。 玉米树上的玉米又冒出粉紫的胡须,黄豆开出黄色细小的花瓣,池塘里的水葫芦成了一片紫色的花海。
田地间里除了夏蝉在鸣唱,几只山雀掠过庄稼,就只有小朋友说话的声音。
这片田野在四周墨绿山川的包围下,显得安静又美好。
第34章第 34 章
付杨是傍晚的时候回?来的, 和那次巡山回?来时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左手是吊着绷带的,车子是小东帮忙开上来的。
小东进了院子喊了声?“表姨, 表姨爹。”见到孔漫他还惊了一下。
几人出来接人。 李兰两口把小东带去客厅喝水,而孔漫带着付杨上楼换衣服。他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 手指头上的指甲缝里都是泥土和树皮屑。
孔漫帮他换衣服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出来他的情绪有点儿低落。
将脏衣服丢进门口的纸箱里。她走过去弯腰,捧起他的脸。
付杨脸上也有几道划痕,嘴角都是半肿着紫青一片。按理来说该心疼他的, 只是看他漆黑的眼眸和如此神态, 倒叫她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付杨皱了一下眉头,不满地瞅她一眼, 右手单手拉过她的腰, 埋头在孔漫腹部。
孔漫安慰似的拍拍他脑袋, 让他抱了一会儿, 推着他去洗漱。即使她现在很想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但看现在这?情况也不急于?一时。
付杨去洗澡还是她帮忙, 他左手吊着,右手上也有伤痕, 怎么洗都不方便。
洗完澡出来, 付杨摊在沙发上。 孔漫拿吹风机给?他慢慢地吹着头发,男人的寸头很好?吹,两三分钟就吹干了。
她将吹风机放好?,被付杨拉着过去抱着, 抱着孔漫也不说话。 孔漫也没出声?, 静静地摸着他脑袋,当作安慰。
直到李兰下来叫两人去厨房吃饭。
吃完晚饭, 天色已近黄昏。 小东吃完饭就跑了,说蹭车回?镇上。
付杨拉着孔漫顺着院子外边的村路一直走着,走得不快,更像是饭后出来散步一样?。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绕了几个弯,拉着她跳下几埂山地,来到一处满是草坪的小山坡。山坡后面是一林芭蕉树,晚风吹起,摇动着宽大的芭蕉叶。
付杨扯了一片芭蕉叶铺在地上,拉着她坐在草坪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视野里,远处半山腰的多西镇也开始亮起灯光,连接多西镇的四?级柏油公路边上的路灯也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
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像是藏在山间的一条巨龙。
“我们又失职了……”
孔漫转头看向他,但是黑夜来临,已经看不清付杨脸上的神情。她只得伸手过去拉住他的右手。
轻轻问道:“砍了很多吗?”
“嗯,他们不仅仅是偷伐。” 顿了顿,艰难开口:“他们还猎杀野生动物?。锁阳山唯一一窝穿山甲,现在只剩一只幼崽了。”
他说着握紧孔漫的手,停了好?一会儿又说:“那窝穿山甲其?实一开始不是生活在锁阳山的。它们本来生活在腹地内原始森林里的,上次我们进腹地巡山的时候遇到了,那时候它怀着孕,肚子鼓得很大,我们想着给?它移出来一些?,也能方便照顾它们。”
“哪里晓得……哪里晓得,反而是害了它们……”
付杨的情绪是真的很低落。 他还没从自责里走出来,总觉得是自己当初把穿山甲移出来从而给?它们带来的灾难。
孔漫看他一直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干脆起身,跨过他,在他腿上坐了下来。
付杨愣了一下,忙坐稳身子,右手环着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