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焦黑的皮肤, 残留的衣服和首饰的痕迹,让人?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你们是地铁上的那些人??”刑天扬起眉,“最初的那辆地铁把你们送到了这里, 还用你们的尸体建造了这座屋子?”

鬼哭声骤然拔高, 抓着男人?的手也?更加用力?,好像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他们是那样的无辜, 明明只是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早晨出门上班上学而已,就变成了永远也?没法回家的冤魂。甚至连灵魂都被永远镇在这里,充当一个不?断残害他们的同?胞的帮凶角色。

但凡稍微有点同?情心的人?,都不?会忍心对他们做什么吧?

就连看起来铁石心肠的男人?也?稍微松了下手,巨剑立刻被那些手夺了过去,似乎是要被他们当做自己的武器。

然而,就在那些黑影完全夺走?巨剑的时候,却陡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像是薄冰接触到了烧得?通红的铁块, 顷刻间几?道人?影烟消云散,剩下的那些也?迅速缩回手,一下子离那把剑远远的了。

刑天这才轻笑一声, 弯腰捡起地上的剑。剑身横过来的时候,露出了表面的一层亮闪闪的油光。

【你什么时候把他们的尸油涂在上面的?】

好像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没让男人?感到意外,他继续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同?时不?疾不?徐地回答道:“从?地铁上的那些人?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开始。”

和活人?无异的形体是无法单独存在的。它要不?依附于不?灭的灵魂,要不?就依附于他人?的强大的思念。

地铁的事故已经发生了十三年了,还是在诡境横行的十三年。有人?还每天深刻怀念地铁上的每一个人?的可能性存在,但并不?算太高。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这些人?的灵魂依然存在着,而且被人?控制着十三年都没有去转世轮回。

所以他在离开地铁的时候,就悄悄把上面的尸油涂抹在了剑身上,这是对付这些死者灵魂的最有效的武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这里用上而已。

【你是真的变了,从?前的你,面对着无辜之人?的灵魂,总是会心软的。】那声音继续说?道。

“我从?未心软过。况且这世上没有谁是全然无辜的,那些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存活,本身就是背负着一个真正?伟大无辜的人?的死亡而已。”

他稳稳地,一步步走?到楼梯的平台处,折过一个弯,按道理就应该是和下面一层一样的破旧二层了。

可这里他看到的却是星空。

旋转的星河像一个没有边际的巨大玻璃罩子,把目所能及的世界全部笼罩住。下面是漫无边际的群山。而他正?站在山脚下,身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八角凉亭,亭子里坐着一具干尸。尸体的右臂抬起来搭在旁边的栏杆上,像是在遥遥指向山路的尽头。

他上来的楼梯已经在他看到星空的时候就消失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得?逞的张狂和得?意。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放心,看在曾经共事过的面子上,我也?不?骗你,我就藏在这座山中,来找我吧将军,就像你三千多年前一直想要做的那样。】

男人?沉默地在亭子前站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是为了把我困在这里才一路把我引过来的吗,岳?你以为我一个人?就没办法离开这里?”

巨剑狠狠挥出,只一剑就把道旁的亭子和里面的尸体都劈成了碎片。

【那就来找我吧,我也?想看看,你们费尽心思搞了这么大一个计划,到底三千年后的将军还能有之前的几?成力?道?】

*

中午十一点半,所有工人?都已经打?到了自己喜欢的饭菜,他们有的坐在食堂里,有的则是找了一片阳光灿烂的草地,享受丰盛又美味的午餐。

普尔曼正在美景美食中沉醉地眯起眼睛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他抬头看过去,一张黄瘦憔悴、一脸苦相的中年女人的脸就映入了眼帘。她有些局促地朝他点了点头,端着餐盘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请坐。”普尔曼热情地招呼着,“你是今天刚进厂的新员工吗?我叫普尔曼,在牛人?罐头厂工作了五年了。”

“是的,我叫叶秋迟,家在黑海城里,我和我丈夫儿子一起出来参加生日祭,结果就在地铁上迷了路……来到了这里。现在我还活着,但是不?知?道我的丈夫儿子还能不能在今年的生日祭里活下来。”

普尔曼愣了一下,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是在努力理解她话中某些词汇的意思。

“你来这里五年了,那你还记得?你有什么亲人?吗?还有生日祭……你还记得?这一天是干什么的吧?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在现实世界这是难得?的白天,大家都趁这个时候离开家门,前往城市广场。”

他的眼睛在眼窝里颤抖着,好像是很艰难地从?记忆深处捞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才慢慢开口:“对的,我有亲人?……嗯,我有一个母亲,她也?在黑海城,她生病了。还有生日祭……我当然知?道这一天要做什么。大家都要聚集在城市广场上,然后……然后……广场……人?……”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就像是程序的某个命令行卡死了一样,反复回档上一行命令,最终在经历了十几?次尝试之后,干脆回档到了最初。

“你是今天新进厂的员工吗?我叫普尔曼,在牛人?罐头厂工作五年了。”他微笑着说?道。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里,黑色的虹膜比起之前扩大了一圈,就好像月食一样正?在渐渐吞没白色的眼球。

叶秋迟没有继续和这个男人?搭话。她悄悄离开了这座阳光明媚的小山坡,背着其?他人?来到厂区最高的大楼的天台上,找到了站在天台边缘俯瞰厂区的史青。

“我问了一个工人?,他一定?是受到了精神操控。他把自己的家人?和黑海城的生活都忘记了……或者不?是忘记,而是把这块记忆无限淡化了。”叶秋迟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史青

“我也?找了几?个人?,告诉他们我是黑海城外的政府官员,是来救他们的。可他们好像对黑海城外的世界毫不?关心,看起来已经是彻底被操控成了丧失了人?性的机器啊。”

“不?止是简单的精神操控吧。”史青淡淡说?道,“首先是老工人?带队,然后是用好的待遇和周围人?病态一样的精神状态潜移默化,正?常黑海城来的人?在看到这种良好生活环境之后就会不?由?自主产生好感,今后可能还会举办各种团建活动提升归属感……等到精神壁垒软化之后,就会不?知?不?觉中被污染,让自己彻底变成诡境的一员了。”

灰翼咂了咂嘴:“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知?道这么多的?难道你偷偷使用了你的那种特?殊能力??”

“不?,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曾经做过一遍的。”史青转身淡淡说?道。

就在两人?正?在因为这句话惊疑不?定?的时候,少年已经拿出了

?璍

一张卡片。

那张卡片他们都非常熟悉,是进入黑海城的每个人?都需要的通行证。只是他的这一张却是金色的。

“除了黑色和白色,还有金色的通行证?”灰翼非常诧异,“这是什么阵营,可以同?时杀死黑色和白色通行证持有者创造安全区的阵营吗?”

“不?,这是管理员的通行证。要说?安全区的话,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安全区吧。”

少年这么说?着,一边一只脚已经踩到了天台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