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我顺着那人袖摆攥住他的手腕,他骤然扯开我的手,退后了一点,又俯身脱去我剩下的另一只靴。我的脚被拢在他的掌心里,很热很烫,像要融化的一团雪。

“你抓着朕的脚做什么?想要朕踹你啊?”我迷乱地笑了笑,一脚蹬在他胸口,眯着双眼,“小笙子,还不脱了衣服坐上来,怎么行事,还要朕教你不成?”

那人定定站着,好像在盯着我看,颀长骨感的手指抓着我的脚踝不放。

“小笙子,你再磨磨蹭蹭,朕可就发怒了。”我有气无力的喘,忍不住自己去解衣服,胸口那几颗扣子却很是精巧结实,我手指也没力气,弄了半天也没弄开,急出一身汗,便只好将衣摆掀到腰上,这动作实在不雅,我是皇帝,不该自己脱衣,梁笙却像个傻子一样站着不动。

我恼羞成怒,勉力撑起身子,一把拽住他的腰带,将他硬扯上榻。他猝不及防地倾倒在我身上,却不知所措般僵着一动不动,不像以前那样灵巧地来挑`逗我,呼吸却越来越乱,胸膛起起伏伏,炽热的体温犹如火上浇油。我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血气方刚的汗味混杂着浓郁的麝香,似只初次发情的雄兽,这不该是梁笙这种阉人身上该有的味道,但我神志不清到无暇怀疑,越闻越觉口干舌燥,没好气的呵斥起来:“快帮朕脱了这难缠的衣服,扔出去烧了!“

被我一吼,梁笙这才动手来帮我解衣扣,他手指颤抖着,半天才将我的衣襟扯开,我垂眸瞧见艳红如血的戏服映衬之下,自己胸前肌肤白得晃眼,汗液淋漓,我不满地蹙起眉头,哼哼一声:“继续,愣着干嘛?利索些。”

我仰起脖子,闭上眼催促。

我大口喘息,屈起双腿,不自禁地绷紧了足弓,脚趾深深扎入被褥里面,似只受困的兽。眼前一暗,咽喉处袭来一丝刺痛,喉结竟然被梁笙一口叼住了,用犬齿厮磨着,似在吮咬舔舐,在试探性的袭击。我的脑子里倏然闪现出梦中那只狼,猛推了他一把,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梁笙似乎吓了一跳,立即松了嘴,翻下榻去。我身子极是虚弱,泄过之后便精疲力竭,再无一丝气力,只来得及吩咐一声:“弄点水来,将朕身子清理干净”,便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我回到了幽思庭里,正躺在自己的榻上。我一起身就觉头疼欲裂,口里泛着酒味,胃里只犯恶心,好半天才回忆起昨夜在馥华庭受辱及被强行抬去萧澜寝宫的事,却怎么想不清楚从轿子里跌出去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掀开被褥察看身子,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寝衣而非那身戏服,坐起身来,也未觉有什么异样之感,不由松了口气,唤来宦侍为自己漱口洗脸,更衣下榻,而后取用早膳。

我用银簪一一试了毒,而后夹起一个如意卷。如今的膳食与当皇上的时候自然无法比,萧澜明面上尊我为太上皇,所以食材还算过得去,只是我至今仍不习惯没有人传膳,尤其是试毒这种事我得亲自来。我逼着自己咬上一小口,心里想着,萧澜敢在家宴上那般待我,那些佞臣自是不会有异议,但若是效忠父王的老臣与百姓们知道了我这禅位后的太上皇的遭遇,恐怕便是另一番气象了。

我得做些什么,不能任由萧澜放肆下去,否则他终有一天会突破底线。

我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宦侍顺德,如今我身旁的宫人大多都不可信,但顺德不同,他有个妹妹在尚服局的洗衣房,兄妹二人在宫里混得很是艰难,外边还有个病重的老母亲靠他们的薪俸过活。数月前我开始用旧物贿赂他,顺德悄无声息的接受了,他从现任皇帝那儿永远得不到这样的赏赐。

我命顺德在他的同僚之中散播谣言,传到朝堂上去,令那些老臣给萧澜施压,使他注意言行,不要对我这个太上皇作出什么有悖三纲五常的事情来。

顺德一面听着,目光却时不时在我的颈子上逗留。

“你在看什么?”我这样问他,顺德支支吾吾的递了铜镜过来,我一眼看去,立时被吓了一跳。在我的咽喉处,竟然有一个牙印,周围还有一圈被人用力嘬出来的红痕,在我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我摸了摸那个咬痕,眼神阴沉,不肖说,这一定又是萧澜干得好事。顿时我便吃不下东西了,嘴里的汤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我草草嚼了几下,却咬到一团硬物,差点没把牙磕掉。

我独自走到书房里,将那异物吐出来一看,竟是一块骨头,上面刻着细小的字,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我着实一惊。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喜讯。我的两个舅舅白氏二兄弟都来了,不仅如此,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另一队人马

蛮族最大聚落魑国的使者,竟是想来与冕国和亲的。

我将那骨头包好,走到外面,想将它扔进湖里,却发现湖中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不远处几个皇子们与十来个宫人在冰湖上“冰嬉”,身姿飘逸,我禁不住观看了一会,心里奇怪,竟不见其中有萧独。

那小狼崽子到哪去了?

第7章夜潜

“太上皇,当心身子着凉。”

此时肩上一沉,白狐大氅便裹了上来,我本能地握住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错觉这为我添衣的人是梁笙。可我转瞬意识到并不是。我松开手,扫了身旁的顺德一眼,他与其他的宦官一样模样清秀,但沉默寡言,终究不是伶俐的梁笙。

我系好狐氅上的扣子,命顺德前去问问离得最近的几个宫人关于萧独的下落,却听一阵欢笑响彻上空,只见大皇子萧煜展开双臂,衣袖上下翻飞,像只翱翔的鸟儿一般倨傲恣肆,却不知我看着他时在盘算如何折断他未丰的羽翅。

他生得倒是不错,五官在几个皇子中最像萧澜,唯独是那双鸾目不似,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傲慢,与他暴躁且喜怒无常的脾性倒是相衬,若是真封他当了太子,不知他会狂成什么样。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萧煜悠哉悠哉的转了一个圈后,负手朝我滑了过来,大摇大摆的行了个礼:“参见皇叔,方才侄儿在兴头上,没看见皇叔在此,请皇叔莫要怪罪啊。”

“大皇子高瞻远瞩,眼里只有天上的太阳,何罪之有。”我犹记得在馥华庭受辱时他说的那句话,漫不经心一哂,故意提起他在骑射大典上落败之事。

萧煜的脸色立时便难看起来,一字一句地盯着我道:“侄儿记得,曾在父王的书房里见过一幅画,画上的皇叔风华绝代,冰戏玩的可真是一绝,可皇叔现在身子如此单薄,侄儿就是想见识一下皇叔的风采也不行了罢,可惜,可惜。”

他这话说得既暧昧又唐突,我心里一凛。

其他皇子虽暗地里大抵也不太尊重我,但起码还知道装个样子,不会像萧煜这般嚣张。呵,狂妄小儿,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晓什么叫祸从口出。

我垂眸掠过他脚上冰刀,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不错,孤当年冰嬉玩得极好,次次在宫里冰嬉赛事上拔得头筹。孤如今身子是不行了,不过,冰嬉的技巧还是知晓的,孤方才见你技巧尚有些生疏,想想马上要到年关,春祭大典上便要举行冰嬉大赛,时日所剩不多,大皇子可要勤加练习,莫要再输了呀。”

萧煜正要拂袖而去,一听这话,身形便是一滞。

我笑道:“转弯慢了些。一脚立起,刀尖点地,方可滑得更快。”

这法子当然是错的,他若是这般滑,虽可变快,但滑得太急,只会扭着脚筋。

若是大赛上出了岔子......

但萧煜不知,他争强好胜,虚荣心重,一心求赢,看了看两个弟弟都滑得游刃有余,于是半信半疑的照着我所言滑了一圈,见果真奏效,不禁大喜,滑了几圈又回到我面前,一改傲慢无礼的态度,请我再点拨点拨他。

我大方的原谅了他,撑着病体,褪了狐氅,绑上冰刀,为他示范。

我的冰嬉技巧虽然生疏了些,但许是因为我实在太轻,滑起来竟不太吃力,一如行于云端,脚下生风,衣袂飘飞,以手为刀旋身舞动,竟依稀好似回到了当年,众人为我鼓掌欢呼,赞我英姿飒爽,有天人之姿,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天子。

待我停下之时,便见几个皇子与宫人们都面露惊色地正朝这边看,萧煜亦是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客客气气的求我指点迷津。

一番指点下来,萧煜的冰嬉技巧提高了不少,对我的态度自也尊重了些,还虚情假意的向我道了个歉,说改日送些宝贝上门来孝敬我。

我答应下来,顺便向他打听萧独的情况。萧煜一脸的幸灾乐祸:“今早,他和我们一道向父皇请安时,不知怎么就触怒了父皇,弄得父皇是大发雷霆,亲自动手赐了他二十大鞭,又罚了他闭门思过,连冰嬉也不准来,实在是可怜得很。”

皇子受鞭刑,这可真是稀罕事,那小狼崽子犯了什么大错竟至于此?

莫非是因为他在骑射大典上占了其他皇子的风光,妨碍了萧澜册封太子的决策么?还是......难道又是这小狼崽子昨日救了我?

“哦?那五皇子现在人在何处?”我问。

“当然是在北所。”萧煜疑惑道,”怎么,皇叔好像很关心他似的?”

“自然没有。不过是见你们都不待见他,有些好奇罢了。”

“那便好,皇叔切莫与他有过多接触,他啊,命特别硬,身犯煞星,易引灾祸上身,父皇留他在宫中,也是为了借他挡一挡灾而已。”萧煜脸色阴晴不定,自言自语般,“也不知道为何,竟会有人看好这么一个混着蛮族血统的灾星。”

我心里一动。

待萧独走后,我向宫人们打听了一番,便得知萧独在骑射大典上夺魁,果然让他在臣民中的地位大大提升。要知后羿射日的传说乃是大冕国的起源,冕国人均视自己为后羿的子孙,故而朝中大臣也对骑射大典上皇子们的表现极为重视。萧独一举射下九日,自然被人们视作后羿转世,天命所归,今早在萧澜上朝时,一下子冒出了好几个支持萧独的大臣,尤以大神官翡炎为首。

翡炎在朝中的地位举重若轻,他是我的远房亲戚,还曾经是我的生母羽夫人的入幕之宾,与我的关系也很密切,便是他一手扶持我上位。虽然萧澜依靠他的妃子孟氏掌控了我的养母孟后残留在朝廷中的孟家势力,亦无法撼摇翡炎及其党羽的地位。因为翡炎是神官,神官是神的代言者,而神,是至高无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