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1 / 1)

苏妙漪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她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凌长?风的眼里满是失望和寒心。

凌长?风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在苏妙漪转头就要走时,及时拉住了她,“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变卖家产并非是想?拿这些钱去挥霍,也?不是为了逃避责任……苏妙漪,我要去从?军了!”

苏妙漪原本还在挣扎,直到听见最后一句,挣扎的动作才倏然僵住。

“从?……军?”

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两个字竟然从?凌长?风嘴里吐了出来。

“对,从?军。”

凌长?风笃定地点头,“我一直没告诉你,从?看?完仲桓将军遗稿的那一日,我就已经?存了这个念头,也?跟仲少暄说?了。从?那日起,他就在帮我打听消息,想?让我与他一起加入踏云军。直到昨日,我才知道自?己通过了踏云军的选拔,回来就想?告诉你的,谁想?到你一声不吭,就把我家那些家产都讨回来了……”

苏妙漪怔怔地听了一会儿,才咬咬牙反驳道,“所以怪我咯,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想?去从?军?”

“我想?帮你先扳倒裘恕,再提从?军的事……再说?你前些日子心情又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凌长?风挠挠后脑勺,“昨晚你把那些家业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傻眼了,纠结了一整晚,到底是要去北境做踏云军的一个小卒,还是留在汴京做凌家家主……”

苏妙漪神色微动,“然后呢?”

“我知道,我爹娘在天之灵,多半还是希望我能继承家业,就像他们之前那么多年希望的那样。可是我知道,祝叔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不到,我压根就不是经?商的那块料,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我爹娘希望我成为的那个人。”

说?完这一句,凌长?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再次往后一躺,整个人大喇喇地躺在了石阶上,“所以我想?,既然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爹娘希望的样子,那至少得活出我自?己想?要的样子吧。”

“……”

苏妙漪忍不住在凌长?风身边坐下,“你终于不想?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了?”

凌长?风笑了一声,“江湖离我太远了,况且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做不到惩奸除恶,倒不如?去军营里历练,从?小卒做起,踏踏实实地在战场上杀几个敌军。仲桓将军说?了,小侠锄强扶弱,豪侠救国救民?。原将腰下三尺剑,定四海,横九野!”

日光不偏不倚投落在他俊朗疏阔的眉眼间,第?一次让苏妙漪觉得他那双眼眸在闪闪发光、摄人心魄。

她忍不住在凌长?风身边坐下,沉吟半晌,“就算你想?从?军,也?不必将家产都变卖了……你要那么多现银又有何用?”

“既然我都想?好要从?军了,凌家这么大家业落在我手上也?是浪费。不如?卖给裘家,还能成全你。”

“成全……我?”

苏妙漪面露惊讶。

凌长?风侧头看?向?苏妙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她,“这是我今日和世?叔交易完,得到了所有资产。除了现银,还有几家地段极好的铺面、庄子,都是你可能用得上的,我便?留下了,往后你改成书楼也?好、食肆也?好,我一概不管。还有那些现银,我一文不留,也?全部交给你。”

在苏妙漪震愕不已的目光下,凌长?风嘴角一咧,笑得肆意洒脱,“我不仅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还要成全你苏妙漪,让你青云直上、富比王侯!”

苏妙漪愣愣地望着凌长?风,张了张唇,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凌长?风第?一次见她这幅呆若木鸡的模样,一抬身坐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敛去,郑重其事地,“我还等着看?你打败裘恕,成为商户榜的榜首,成为骑鹤馆的总掌事,走到人人都只能抬头看?你的位置上去。”

青年的眼眸热忱而炽烈,甚至胜过此刻悬在天上灼灼骄阳,烫得苏妙漪心头一颤,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随之升温,竟罕见地澎湃起来。

她忽然不敢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蓦地移开视线,捏紧了手里那本册子,“……这些银钱和铺子,我就当你是暂存在我这儿,拜托我打理的,你就是我的东家。不处三年,我定将这些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凌长?风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也?好。”

“击掌为誓。”

苏妙漪举起手掌。

凌长?风看?了她一眼,抬起手,干脆利落地与她击了三掌。

伴随着最后一掌的清脆响声,二人终于相视一笑。

到了晚上,一则八卦逸闻在大街小巷传开:刚夺回家业的凌大少爷将万贯家财拱手奉给了自?己的未婚妻,旁人十里红妆,他以家底作聘,真真是剖胆倾心、一段佳话!

知微堂的杂役们原本私下还与凌长?风称兄道弟,没将他与苏妙漪的婚约当回事。可“聘礼”这事一出,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不仅对凌长?风恭敬客气,偶尔还会唤他一声姑爷。

就连每日在知微堂进进出出的客人们,看?凌长?风的眼神也?都不对劲了,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何时办喜酒。凌长?风也?不反驳,只说?自?己尚在孝期。

“不过这些都是那个凌长?风一头热,外人也?是瞎起哄……”

生?怕容玠又像上次一样发疯,遮云在回禀的时候就一个劲地泼冷水,“苏娘子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一句……”

暗室里,容玠靠墙而坐,手边的棋盘上是与端王对弈的残局。他眼眸微垂,将那一颗颗黑子拾起掌心,“这段佳话传得沸沸扬扬,她没有说?过一声是,那可曾反驳过一句?”

遮云被问住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答道,“不,不曾。”

容玠抿唇,忽地摊开了手掌,掌心攒了一堆的棋子顿时滑落进棋篓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直到最后一粒棋子砸落,他才启唇,低不可闻地吐出一句,“她对凌长?风动了心。”

轻飘飘一句话,砸在遮云耳里,却叫他魂惊胆丧。

他神色骇然地看?向?容玠。上次只不过是一个不作数的订婚宴,便?已经?叫他家公子半只脚踩进了大狱,如?今是实打实的动了心,那岂不是……

容玠身子往后靠去,抬手支着额,面容从?暗影中分离,冷峻而深邃的眉眼展露在烛光下,却没有遮云预想?中的凛冽杀意,唯有苦涩和无奈。

凌长?风的这一步,就连他也?不曾预料到。若是撇开苏妙漪不谈,他对这位凌少爷也?是总算有几分刮目相看?。可与此同?时,此人也?成了心头大患……

此刻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在他出京外任的这三年,凌长?风也?要离开汴京、离开苏妙漪。

急难成效,事缓则圆。

三年,说?不长?也?不短,未必能冲淡一切。但是用来化?解苏妙漪和自?己的僵局,消散她对凌长?风刹那间的动心……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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