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漪再次醒来时,脑子比之前更加混沌了。她缓了好一会,才回忆起?自己身?在何?处,和之前发生过的种种。
苏妙漪想起?来了,容玠临走时又燃了迷香,所以她很快就昏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容玠是如何?离开的,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不知定亲宴的吉时有没有过。
苏妙漪咬咬牙,起?身?下榻,先是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救命,得不到丝毫回应后,又不甘心地在暗室里到处搜寻离开的机关。
书架、书案、屏风……
暗室内的陈设都被她仔仔细细摸排了个便,包括墙壁上的每个砖块,然而?毫无所获。
苏妙漪懊恼地坐回榻上,只恨自己不爱看?那些机关术的古籍。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暗室的地下竟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苏妙漪一愣。
这动静,若非地动,那便是有人在外头发动机关了……
她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循着动静找到了那缓缓陷下去的地砖。
地砖陷下,一个漆黑无光、狭窄逼仄的暗道显现?。
苏妙漪什么也顾不得了,端起?桌上的烛台,将?裙摆一提,便想要走下暗道。然而?下一刻,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卡在暗道出?口,堵死了去路。
来人一抬头,撞上苏妙漪的视线。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是你?!”
片刻后,来找容玠的端王坐在暗室里,朝披头散发、只穿了一身?纱裙的苏妙漪扫了一眼,便飞快地收回视线,脸色铁青。
“是容玠把?你困在这儿?的?”
端王语气不善地问道。
苏妙漪有所迟疑,没有贸然应声?。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端王早就将?一切都串了起?来,气得咬牙切齿,“齐之远和裘恕为了找你,都快把?汴京城翻过来了,他竟将?你困在这儿?!好一个容、九、安!”
一听这话,苏妙漪那双狡黠的桃花眸倏然一亮。
就如同攀上了水中浮木、救命稻草,她蓦地上前,在端王面前伏身?跪拜,“求端王殿下放民女出?去!”
端王沉着脸,刚要随口应下,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蹙眉转向苏妙漪,“你知道我的身?份?”
苏妙漪低眉敛目,“民女也是刚刚知晓。”
眼前此人是六合居之主,在临安时便与容玠交情匪浅。而?来了汴京,竟连容玠的暗室都熟门?熟路。那么很有可能,这间暗室原本就是为了密会此人所用!
值得容玠投靠的人,定是位高权重。可端看?此人的年纪,却不像是哪位声?势煊赫的权臣,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某一位皇子。
如今在汴京,与眼前之人差不多年纪的皇子唯有二人,一个是梁王,另一个是端王。容玠与楼家势如水火,绝不可能与楼家支持的梁王有瓜葛,所以端王的身?份不言自明。
“果然是个聪明人……”
端王意味不明地看?了苏妙漪一眼,却没有立刻应答她的请求,而?是踱步到桌边坐下,思忖片刻后改了口,“九安是本王的幕僚,他既将?你困在此处,就自有他的道理。本王要是贸然将?你带出?去,惹了什么乱子,岂不是会叫九安心生怨怼、记恨本王?得不偿失的事,本王不做。”
苏妙漪一下就听出?端王的意图,明人不说暗话,她直截了当地,“朝堂上,容玠能为殿下做的事,民女代替不了。然而?离了朝堂,总有些事是容玠鞭长莫及,可民女却手到擒来。”
端王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譬如?”
“譬如,跻身?骑鹤馆。”
苏妙漪眼睫微垂,“民女知道,汴京各大商行?一直在私下贿赂朝臣,而?源头就在骑鹤馆。若今日殿下带民女离开这暗室,民女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将?在骑鹤馆搜集到的证据尽数献给殿下。”
“这桩公案势必会将?裘恕牵扯进来。他是你的继父,又与你母亲情深意笃,你当真下得了手?”
苏妙漪低着头,扯了扯唇,义正辞严道,“为国锄奸,理所应当。”
端王唇畔的笑意更深,起?身?将?暗室的出?口打?开,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苏妙漪,“再不走,怕是就要错过你的定亲宴了。”
苏妙漪如蒙大赦,提裙跟着端王走下暗道,“多谢殿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暗道中。
端王走在前面引路,还不忘告诫苏妙漪,“你是个聪明人,若出?了这间暗室,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
苏妙漪想了想,举起?手指发誓道,“民女绝不会将?殿下的身?份告知江淼。”
“……”
端王步伐一顿,冷声?道,“本王的意思是,若出?去后旁人问起?你这一日一夜去了何?处,你该如何?作答?”
其实他今日之所以来找容玠,本就是为了打?听苏妙漪的下落。可他万万没想到,容玠竟疯成?这个德行?,将?人关押在自己房内的暗室里!
他不清楚苏妙漪和容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今日就算苏妙漪不开口,他也会将?她带出?去,送去裘府的定亲宴上,促成?她入骑鹤馆。
可一码归一码,他既要用苏妙漪,也不能折了容玠。
“民女不过是独自一人出?城散心而?已,没想到忘了留书,竟惹出?这样的乱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听得苏妙漪的回答,端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你明白就好。”
二人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苏妙漪没憋住,“所以殿下的身?份,民女能告诉江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