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漪,你要是真打算跑路,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你还答应要替我夺回家产,要是出尔反尔,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苏妙漪拈着铜板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凌长风,“你真觉得?……我能帮你从裘恕手里夺回家产?”
凌长风怔了怔,“不?然呢。”
“我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还信我?”
凌长风哑然片刻,还是点头?,“信啊。又不?止我一个?人?信你,这苏宅里哪个?人?不?信你。就连整个?容府都拿你当救命稻草……实话告诉你,我也是遇见你之后才发现,有些话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谁说?,怎么说?。你苏妙漪就是有那个?本事,不?管是说?人?话,还是说?鬼话,都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顿了顿,他信誓旦旦指天道,“你信不?信,就算你明天在公堂上?说?,天是圆的、地也是圆的,我们所有人?就活在一个?球上?。保准也有一群人?相信……”
苏妙漪终于低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将铜板尽数抛回箱子里,阖上?箱盖,抱起?箱子起?身。
凌长风跟着站起?来,“又干什么去?”
“回去睡觉啊,反正?我明天说?什么别人?都信。”
走到门口,苏妙漪突然又回头?看了凌长风一眼,朝他招招手。
凌长风顿时?又打起?精神?,巴巴地凑过去,“干什么?”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凌长风矢口否认,“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本来就精神?好。”
苏妙漪点点头?,“那这样,你从家里带个?褥子,直接去府衙门口睡。”
凌长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明日这种大场面,府衙外肯定人?山人?海。你现在就去占个?前排,到时?候咱们再坐地起?价,卖给那些来得?晚的……哎!你别走啊!凌长风!”
凌长风黑着脸溜之大吉,还不?忘双手堵着耳朵,咬牙切齿地,“ 奸商!”
***
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临安府衙外果然门庭若市、人?头?攒动,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与府衙隔着一条街的茶楼,更是一座难求。二层视野最好的隔间,几乎是前一晚就被权贵包了下来。
府衙外,差役们拦阻着人?流,不?叫他们再往前压近半步。
日上?三竿,眼看开堂的时?辰在即。一声吆喊忽然自人?群后传来,紧接着,人?流便被差役们迅速分开到两旁。
一顶软轿被抬至府衙前,围观的人?群顿时?窃窃私语地议论起?轿中人?身份。
“是不?是扶阳县主到了?”
众人?话音未落,知府大人?却是亲自从府衙里迎了出来,诚惶诚恐地躬着身凑到了轿边。至于与轿中人?说?了什么,在场却是没有一个?人?听得?见。
下一刻,知府退开两步,摆了摆手吩咐差役道,“大人?不?宜露面,还不?快给大人?的轿辇开道。”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那位传闻中从汴京来的、连扶阳县主都压一头?的大人?物……
人?群中,江淼似有所感?,一路目送着那顶软轿被抬进府衙,看着轿中人?走到堂侧已经?竖起?的屏风后。
可惜隔着前排攒动的人?头?,她便是连那位大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能瞧见。
“又来了!又来了两顶轿子!”
随着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在府衙门外落下,人?群里的叫嚷声再次此起?彼伏。
后头?那顶轿子的轿帘被率先掀开,一身素衣淡妆的苏妙漪走下轿,又匆匆走到第一顶轿子前,唤了一声,“义母。”
众人?见了这一幕只觉得?稀奇。
县主上?堂这样大的事,偌大一个?容府,竟只有苏妙漪这个?义女陪同。更何况,县主这桩丑闻被闹到人?尽皆知,也有知微堂的功劳……县主心中竟也没半点芥蒂?
正?当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时?,轿帘被掀开,被整个?临安城非议了几日几夜的扶阳县主终于在众人?眼前露了面。
然而这一面,却叫府衙外原本兴奋热闹的人?群倏然安静了下来。
扶阳县主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的褙子配三涧裙,不?仅裙衫上?毫无纹饰,就连头?顶的盘髻上?也只簪了一朵点翠穿珠花。
她穿得?素朴,脸上?更是不?见丁点脂粉。深色的衣领将她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就连眼角眉梢的皱纹都清晰可见,鬓边更有几缕微白的发丝格格不?入,俨然一副不?堪重负、短短几日就衰颓了数年的模样……
一时?间,竟无人?能将眼前这个?憔悴的妇人?与传闻中那个?叔嫂□□、荒淫狠辣的扶阳县主联想到一起?。
莫名的,府衙还未开堂,众人?竟已微妙地生出了一丝心虚。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苏妙漪搀着扶阳县主缓步朝府衙内走去。
察觉到扶阳县主的手在自己胳膊上?微微收紧,苏妙漪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腕,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安抚道,“没事的。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胳膊上?的力道逐渐松开。
二人?走到堂上?,知府见了县主这幅模样也是微微一惊,忍不?住朝一旁的傅舟吩咐道,“为县主搬把?椅子来……”
只是话一出口,他又反应过来这不?合规矩,于是目光不?自觉瞥向屏风后的端王。
还不?等端王发话,扶阳县主却是哑着嗓音,率先出声了,“不?必如此。今日堂上?没有什么县主,只有苦主和人?犯。知府大人?,升堂吧。”
闻言,知府略微放心了些,转身坐回主座,正?色拍了一下惊堂木。
堂下两边的衙役们齐声唤着“威武”,紧接着,那击鼓鸣冤的老媪便被带了上?来。
那老媪一瞧见扶阳县主,便扑通一声跪下,直朝她扑了过来,张口便嚎,“县主!县主你好狠的心啊……奴婢从前好歹也跟了您那么多年,您竟也要赶尽杀绝……您和二爷的事,当真不?是奴婢说?出去的啊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