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乙惊道:“绾妹妹?!咱们都多久没见了,貌似韦延清去江南以后,一直都没再见过。这么久不见,绾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崔琛顿了顿,道:“延清呢?”
旁边宇文空朴探头一看,笑道:“这会儿你倒想起问他,应是还在路上,崔兄,我劝你趁此机会,多喝几杯壮壮胆先,否则韦延清一过来,看见你带的是绾妹妹,少不得拿你是问。”
陈绾月手中团扇停下,忙欲回头解释,才弯起唇角,那边胡梯口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哄闹。
“呦,二爷来了!”
“不介绍介绍身边这位佳人是谁?”
正是笑闹,提酒过去敬的那人眯眼一瞧,忽瞥见那女郎头上带的金钗步摇,认出是公主尊位,忙闪开去了一旁,弯身高声恭敬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周遭人听见,都站起身,齐朝韦延清身旁笑容明媚的尊贵女郎行礼。
陈绾月捏紧扇柄,也和崔琛站了起来。她低过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重又入席,崔琛侧头,问她有什么忌口。
陈绾月慢慢搁下蝴蝶团扇,弯唇笑容苍白,温声道:“并没什么忌口。”
她没再去看那扇坠一眼。
崔琛便剥荔枝给她吃。
他旁边挨着韦延清他们那席,李皎然笑着同崔琛打过招呼,越过他和陈绾月说话:“原来绾妹妹也在?先时我只以为是崔哥哥有了好事将近的姑娘,瞧着般配异常,正欲恭喜,不曾想竟是绾妹妹。”
崔琛皱了皱眉,“公主慎言。今时我带宝儿来,不过是请她还我一人情,毕竟延清他们也知,我身边并没什么姑娘,除了宝儿,也不大与旁的姑娘接触。”
他目光越过李皎然,欲与韦延清对视,然后者只是低眸默默饮酒,不曾开言。
男人着一袭黑金衣袍,身姿挺拔,在一众卓越人群里仍能不落下风。显然他对此置若罔闻,许是沉默惯了。崔琛视线向下一落,望见那一席上,亦有一把折扇。
扇柄处,白玉双竹节扇坠垂落案沿。
崔琛没出声,只是侧头看了眼仿佛若有所思的陈绾月,饮酒不语。
......
临放烟火,钱乙提醒众人举目。
陈绾月也抬了头,有人站在楼角,挥动花枝作为指示,瞬间有成簇的烟花飞舞绽放在半空,是她从未见过的形状。
有阆苑仙阁,有七夕星桥,有喜结良缘......
她看不进去,忽而站起身道:“崔哥哥,我有些闷,去外面透透气。”喧闹欢笑声中,陈绾月弯了弯唇,语气柔和,并没带那柄防风用的团扇。
崔琛不放心:“我陪你去?”
“不用,我一会儿便回。”陈绾月笑着摇了摇头。
崔琛不好强求,只得随她一人下楼去,打定主意待会儿再过去察看,以防她有危险。
陈绾月径自离去,这时众人都在回廊上看烟花,送蔬食瓜果的伙计也都暂时停下忙碌,并不在胡梯上走动,因此陈绾月下楼时,拐角空无一人。
胡梯上铺有毛毡,走动间并不发出声音。
她下到一楼平台,正欲掀帘出去,忽有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嗓音响起。
“怎不去看烟花?”
陈绾月并没回头,这里紧挨着胡梯,可站的地方不大,她的右边是堆放杂物的隔间,无非是些多余随时准备替补的椅凳,想必由于今晚上的缘故,这些椅凳都是掌柜提前备好放这儿的。
她顿了顿,仍旧去掀帘。
韦延清一皱眉,拉过陈绾月的胳膊,两人闪去了隔间。
他抬手把帘子放下。
到处一片漆黑,陈绾月推他,却似粉荷遇舟起惊望,虽避而无力,倒摇出扑面香风来,无意偏生娇,惹韦延清心中牵出一阵异样疼感。
她呼吸在乱。韦延清弯下身,将她揽入怀中,迫使陈绾月没有空隙去抗拒他。陈绾月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也不说话。
只有微弱烛光透进薄帘。他压下声,嗓音沉沉:“嗯?”
陈绾月道:“没心情看。”
说着,她又推离那胸膛一下,声音柔软:“你放开,待回了府,你把你扇子上的扇坠摘了,我也摘了。”
她是为了还人情,他又是因何。
韦延清没放手,颇有耐心道:“好歹给个解释的机会。”
“......”她不回答,却也没再推拒,略一挣扎,轻轻将双手沿着宽阔的胸膛下落,只停在他腰腹时仿若不敢有所动作,韦延清眸色一沉,亲自将她的手带去腰间,宽大掌心揉搓了下。
他嗓音微有不满:“想抱便抱。”
陈绾月低眸,心底掠过昨夜的谈话。她对韦延清是有情意,从及笄后那一年忽然意识到后,有些开心,也有些无措。
直到那件事发生。因当初年小幼稚,她在崔姐姐和大姐姐的怂恿下坦白,又因输了惩罚,迫不得已写下一封表明心意的书信,本是姐妹间玩闹,信也当即写完烧了。
可奇怪的是,不知是谁走漏消息,传进了卢夫人耳中。
却又大加抹改,曲解她的原意,并将其谣传得谨密无缝。
当时只有她们三人,她不会傻到把这种事拿出来说,虽是年小不知事,但她到底多半是因信任,见她们二人又百般承诺逼问,才愿赌服输,遵守盲牌规则,说出这件事来。
闺房私话,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走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