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媳妇的妹妹,却是我也知道的存在,你一心公务,怎么偏就连外面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子也能记住?怕是比苏媳妇想念得还勤,才能时刻挂在嘴边,要说时,谁也不记,只想起那一个罢了。”

韦延清给她一顿抢白,假的也似真,不禁心里郁躁又没趣,搂着人儿辩解:“怎会?本王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看过便忘,若真记到了眼里心里,有一分的留神关怀,本王先挖了自己的眼睛,再剖心给你。”

“看来是已经见过?”

陈绾月唇角一凝,轻笑道:“这就是王爷不懂了,情意这种东西,便是挖眼剖心,也消除不完,不过是一个交代,谁能管住眼盲的不再爱,无心的不再思想?王爷当我傻的不成?”说着,娇容一沉,声儿也有了几分恼。

可见平日斗嘴,不过是她让着,韦延清这时竟哑口无言,兀自悔不当初,不该拿这种事随口开对方玩笑,弄得人家心里不舒服,自个儿也挨训,还伤感情。无奈之下,他叹了一气,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听此,似是还怨上她追究了,陈绾月就不是随便拿谁短处的性子,此时不过是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日后别再这么口无遮拦,即使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揣测试探。然她却无意明说,手中捏的又不是面团,而是傲骨枭雄一颗心,自然不能用强。

显然他是难得真慌了。小径幽暗,花香扑鼻,柳条丝丝垂垂,仿若广寒宫玉兔吹下的玉箫音律。陈绾月垂眸无语,当下忍耐一直撒娇求饶般拱着揉抱自己的某人几分,推了一推,全然无用,反而又弹了回去。

她喊了一声:“王,爷。”

“嗯?”

“先松开。”

“貌似粘住了,本王没办法。”

“又没树胶,怎么粘?”

“本王的心粘在你的心上了,拽不下来,只好人也给你。你要不要?”

他抬手,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捧近目光下,宽大手掌并与她侧脸贴合。陈绾月不由垂了眼睫,有些无法直视,他本就英俊,眼神极具侵略性地凝视过来,她很难不退缩。更兼他的问话分外羞人,撩动心绪,语乱不可答对。

韦延清却也没再继续。

仿佛在等她,直到说出那个肯定的答案。

陈绾月心快得要跳出来,一咬牙,仰头像一只凶狠小兽般啃出那薄唇右角沁血如珠,小小的一颗,咸湿嫣红。痛感传来,韦延清不防,冷“嘶”了一声,舌尖掠去那右唇角,味咸气香,软若江涌。

他眸光深了下来,忽然抱她大步回房。

夜色悄悄。

“还咬不咬了?”

这点痛,虽可忽略,却是需要还的。

果然都加倍还给了她,别的不论,只是在这方面,他一向善于把握机会。陈绾月还能清楚说话,身子却不能扭转,整个人在他目光之下,犹如定住。

即使里间仍是漆黑未掌灯,伸手不见五指。

煎熬之下,她又踢又蹬,从未如此迅疾的想要撑身坐起以推开。才有了较大的动静,韦延清手猛去一扣,顿时肩沉若水,将她按回,剥开半个玉背,意有所指道:“人之后背,犹如盲牌,未摸时,无限猜想要义何在,摸了之后,心中居定,却又惶惶乎或忻忻然,思其所应何处。”

“没有特别之时,对于后背,只尽可能去想如何守其脆弱,防范于未然,有备无患。有了特别的人,后背便是爱人守护,因目难触及,常恐爱人弃盾远离,或是守护未能尽达。”

他说着,温润清凉的五个指腹一齐抚过,连同语调都是不紧不慢,缓而渐移。忽然又停了下来,背后难以捉摸的嗓音低问:“你认为能掌控它几分?”

她心上终于逆反,再乖顺的猫儿也该露出利爪,何况她从来不是面对挑恤也能委屈自己的性子,若非迫不得已压抑小性,懂事求存,当轻易便能敏锐抓伤别人,温柔美貌,正是对猎物最好的诱饵。

这会儿对峙,自己怎又不似他怀中一只小白猫?

陈绾月又恼又急,羞愤难当,渐渐脾气上来,外柔内刚,随时可能挣扎起来。她骨子里,仍有儿时养就的娇气永不消磨,那是过世父母留下来的唯一宝贵,正因如此,即使历经艰辛冷暖,她还敢主动去喜欢这么一位风光霁月的存在。

他在逼她。

然而她并不愿把爪牙露向第二人,一直都是如此,故仍旧只低着眼睫一眨一眨,乖巧温柔到柔弱没有破绽,半分情绪也倔强不肯表现出来,打算以退为进。

韦延清眉梢挑高,反而笑道:“正合本王意思。”

也不知真话还是假话,来不及让她分辨,两条藕节胳膊忽被一只大手锁去身后,她不安地扭了扭,变得更加被动,这样一来全然没有稳定可言。陈绾月一颗心骤然提起,不明白他说的“合意”是要干什么,又看不到那双漆黑的眸子。

接下来他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她无法掌控的意外。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因突然的碰触而战栗,预料不到他的唇舌或是手掌下一次游移是什么时候,又是以什么方式回来。

若言水中捞月,自然只有指间流失,不可全存。这又是无法掌控。

他抬起她的脸,亲了许久,哑声问道:“你的所有,本王都不可掌控。”

说着,仿若蛮狮不死心地又舞爪了一次,郁闷又决然。陈绾月跟着扑倒在枕,动了动酸涩的身子,仍梨花面泪光点点,娇身战栗不住,更兼余泣未收,美人儿如麻如醉,颠倒出神,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韦延清既怜惜又心疼,拨开她鬓边的湿发,瞳孔冷淡不再,安抚了一会,瞧小姑娘总算过了风波,不再颤颤巍巍,这才松口气道:“好些了么?”

陈绾月不答。

几年来,大抵是因最初建立那种关系的缘故,两人最不少的便是这种接触,久而久之,仿佛更习惯用此来沟通。然而这时她却感到一种异样的不满足,不愿再像往常那样就此作罢,而是需要在一声声互应、一次次亲密无间之中寻找一个平衡。

把握主动。

他再一次将她抱起,这次用了最赤诚的面对面而坐,两人衣服都是半褪,凌乱浅遮,不经一扯。不用照镜子,她也清楚知道,发髻已散乱不成样子,更是湿答答地垂在肌肤上,锁骨粘腻。

韦延清若要掌控,起码人该是她的。思及此,陈绾月忽然打开了心扉,手臂娇滴滴攀去他的双肩,昏暗寂静,欲语泪先流,也不知怎么就心底酸得难受:“绾儿不愿与其他女人分享夫君。”

有主动,才会有掌控般的拥有。他们本意皆非去控制对方,而是要对方心甘情愿,以至于完全拥有。

韦延清道:“宝儿一直都那么坚强,这会怎么不放人了?”

陈绾月也不回答,鼻音囔囔地重复了一遍:“夫君只能是绾儿的。”

“……嗯,只是你的。”

他看着又心碎,低语慰道:“以后记得,要把夫君看作是父母般唯一的爱人,不可与她人分享,知道吗?”论教引这方面,韦延清信手拈来,况又年长上许多,早就猜透了陈绾月的心思,为使小姑娘心安,那自是毫不吝啬给足她安全感,以依恋换依恋,用占有换占有。

这是对年稚尚不及他成熟的姑娘来说,最直接也最亲密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