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荆向延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话:“刚才你母亲打电话过?来了,我怕打扰你就先拿出去了。”
乌荑不意外,顺口问?:“说什么了?”
“还是因?为向多乐在薛家那?事,估计是来质问?你了。”荆向延叹了口气,觉得闹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怕你心烦。”
“给我吧,我打个电话回去,有些事总要问?问?。”她?挠挠小狸花的下巴。
荆向延从她?这?句话里判断不出准确的情绪用词,还是警惕了一下,毕竟乌荑最擅长?的就是说反话。
看出了他的迟疑,乌荑也没?过?多解释来作证自己真的不在意,她?只?是说:“问?一件事,我需要答案。”
这?话出来,荆向延就能立刻跟她?对?上脑电波,知道她?是在说昨晚的事情,悬着的心不仅没?放下,反而越提越高。
但担忧也没?用,他又拗不过?乌荑,于是在对?方轻飘飘投来一眼后,他很快就举起?双手缴械投降,把手机递了过?去。
“那?我带它下去洗个澡。”他顺手抓起?听到洗澡这?两个字就死命挣扎的小狸花。
知道这?是借口,乌荑也不戳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卧室的门在小狸花抗议的猫叫声中被关上,乌荑的视线落在了手里的手机上,她?点开?电话备注页面,拨了出去。
两秒后被对?面接了起?来。
乌荑顿了下,说:“是我。”
另一边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向多乐的哭声,但估计是因?为这?通电话的缘故,这?点吵闹很快就没?了。
乌荑也没?在意,开?门见山道:“大舅回来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向荟妍忍不住指责道,“先不说别的,昨天晚上在薛家你怎么跟乐乐说话呢,他是你弟弟,他被人?欺负你都不管吗?”
乌荑眨了下眼,闷声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反问?道:“他不是不认我吗,既然不认我,我又哪里来的弟弟。”
“你!”向荟妍被她?这?话给气着了,忍了又忍,好歹是没?有当场发作,憋着一口气道:“就算没?关系,那?你都不知道安慰一下吗?”
“我今天不想?谈那?些。”乌荑淡淡打断向荟妍后面的话,不用想?她?都知道对?方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她?说什么了。
而不出所料,向多乐就在旁边悄悄听着,在自己这?句话说出口后,又轻而易举听到了对?方破防的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她?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情,向荟妍连忙招呼保姆过?来把他带走了。
被抱走之前还拖着哭腔叽里咕噜说了两句话,可惜太过?模糊,乌荑没?听清。
解决完这?件小事,向荟妍沉默片刻后才出声问?她?:“那?你想?说什么?”
“当年外婆取消大舅的继承权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话落,向荟妍没?有出声。
母女俩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乌荑也并不催促,反倒是听着对?面逐渐不平稳的呼吸声,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想?,应该不用再问?了,她?知道答案了。
可就算是这?么想?,她?拿着手机的手还是在默默用力,直到指尖泛白。
想?法并不冲突,她?知道答案,可也想?要答案。
大约过?了漫长?的十几秒,手机另一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嗯,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的声音,十分艰难和不容易。
听到这?个字,乌荑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倒是笑出了声。
她?轻声说:“你一早就知道,舅舅的车祸里,我也是受害者,可你还是那?么做了。”
她?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状态。
不管是悲愤还是和大声呵斥,又或者是声嘶力竭的质问?,她?都没?有。
内心很平静,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无意识攥着被子,心脏被揉搓到快要爆炸,鼻子酸涩,笑比哭还难看。
向家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都知道那?不是意外,可是所有人?都在默认,都是侩子手。
真相如何早就不重要了,他们都在尽力不让这?个丑闻被外界得知,每个人?都在拼命伪装得云淡风轻。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被扔在了原地?。
他们光鲜亮丽快速遗忘,她?却被噩梦日?日?夜夜纠缠。
至于一场巨大的局里的所有知情者要怎么办,只?要找一个突破口发泄出来,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车祸中幸存的乌荑,当年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承担了这?样的一个角色。
向家的人?都没?有错,错的是她?。
她?为什么好好的要去毕业旅行,为什么要拉上向亦乘,为什么不救他。
那?段时间,没?有人?待见她?,谁都可以随意又充满恶意地?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说她?灾星,全部都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舅舅不会死。
仿佛每个人?的不安和愧疚全都化成恶意压在了乌荑身上,好似只?有这?样,他们的内心才会好受。
全然不管乌荑是怎么想?的,无视她?的痛苦,漠视她?的遭遇。
甚至到后来,可悲的是,就连乌荑都觉得他们做的是对?的。
每个深夜她?都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