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倔强的表情在无声的追问他，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也不是真正的因由。

她在等他开口，她在等他亲自说出那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很久，须臾，还是江行舟先败下阵来。

知道女孩今天不听到自己的真实答案誓不罢休，他最终低头，“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是你送的。”

江行舟本不想告诉她原因，也没想让她知道自己还留着这支钢笔，只是现在她发现是突然，加之初一一再坚持的态度让他无法躲避，无奈只好，免得她以后更难受。

垂眸对上初一那双沁着水汽的眼睛，江行舟心脏一瞬间的空拍，随即将语气转变轻松，指尖轻轻点在她额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那时候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当然得在身边放些什么东西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你，而且这支钢笔写着也顺手，也便懒得再换。”

初一听着江行舟佯装轻松不在意的语气，手心不自觉攥紧，直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

他怎么能用如此不以为然的语气讲述事实，怎么能用这么满不在乎的语气来讨伐她。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寥寥几句便将这七年来的恩怨一笔勾销。

曾经光滑且富有光泽的笔身如今早已变得粗粝毛躁，像是包了一层磨砂质地的保护套。

初一摩挲着笔身上的磨痕，粗糙的触感像是男人手指上的指纹，似乎这样，她便可以通过名为“岁月”的时光机来与那些年独自一人的江行舟牵手。

初一看着面前男人，想从他眼底找到一丝恨意，但是并没有。

男人眼底有责怪，有抱怨，但唯独就是没有愤恨。

当年是她选择离开的，也是她先消失不见的，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一清二楚，当时难受的不止他一人，

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看不到未来的无助。

知道自己再也联系不到江行舟后，初一哭了很久，那时她所经历的情绪，同样，江行舟也在经历，所以她明白那段时间的他有多么痛苦。

她宁愿他在遇到她时怨恨自己，谴责自己，也不要这样无所谓的迁就自己。

但偏偏，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问她还要不要在一起，

初一本就染着水雾的眼睛再次模糊，鼻尖酸涩，几秒后，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径直上前抱住江行舟，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

像是害怕，也像是补偿。

江行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拥过来的怀抱带着莽撞，女孩突然的决定没控制好力道，他被她袭来的力气向后倒退一步，不过下一秒，男人便稳住身子，只是双手还没反应过来，略微无措的悬在空中。

自从相遇以来，这是初一第一次主动的靠近，

他有惊讶，也有惊喜。

哪怕他们两人在重逢后的瞬间续起从前的关系，一如从前，但七年之间空缺的感情岂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填补完整，只有他们之间心底清楚，两人现在之间的缝隙到底有多大。

他和初一现在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可实际，却似乎在刻意维持这段突如其来的关系，像是临时搭建的草房，只有不断往里面填充坚固的内容物，不然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江行舟知道，要想恢复从前自如的相处关系，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毕竟七年都等过来了，他最擅长等待与忍耐了。

更何况，他感觉的到初一在努力，

这样，就足够了。

江行舟回抱住身前的女孩，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脆弱的肩胛骨上，透过单薄的布料，男人温度传至她的心脏，血液回流，温度升温，心脏开始重新跳动。

她紧紧攥着男人背后的衬衫，本就混沌的大脑因为他安慰的怀抱愈发凌乱，心脏近乎窒息的难受，让她喘不过气。

感受到男人周身温暖的气息，初一眼泪再也忍不住溢出，“对不起。”

她想说的话很多，想倾诉的情绪也很多。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断联的，想说她这些年很想他，想说让他自私一些，想说让他不要对自己这么好了。

但此刻，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再道歉，“对不起，江行舟。”

像个无用的复读机。

怀里初一哭的厉害，江行舟心底也不好受，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胸口处的衬衫完全被她的眼泪洇湿，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轻声安抚着怀里女孩，语气柔和，“初一，你不需要道歉，那时的你没有错，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未来也不重要，我们珍惜当下就好。”

听着男人的安慰，初一趴在他胸口不停点头，毛绒绒的发丝蹭着他脖颈处有些痒。

他太好了，好到初一对他心生愧疚，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江行舟始终都是那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江行舟。

在他怀里待了很久很久，初一哭累不再抽泣，见她情绪好一些了，江行舟扶着她肩膀起身，女孩睫毛完全被泪水打湿，还沾染着几滴晶莹的泪珠，要坠不坠的，楚楚可怜。

初一耷拉着脑袋，还没缓过劲来，眼睛无神的盯着某处发呆，完全哭懵了。

见状，江行舟双手环着初一的腰将她抱在身后的桌面上，随后抬手用指腹轻柔的擦去她眼底的泪痕，“好啦，不哭了好不好。”

初一眼尾和鼻尖哭得通红，在他怀里出了一身汗，发丝被薄汗沁湿粘在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听到男人的话，初一机械乖巧的点头，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断断续续的反抗，“不、不能哭吗？”

她就是因为忍不住，很难受，所以才哭得这么厉害。

江行舟看着她心口不一的样子，没忍住轻笑出声，纵着她的话答应，“可以，我们一一怎样都可以。”

他伸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继续哄她，“只是再这么哭下去，要变成小花猫了。”

初一此刻脸上多了好几道泪痕。

江行舟帮初一擦干眼泪，整理好头发，接着又从旁边扯了几张抽纸过来，帮她把鼻涕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