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从未向他提过?他知道她小?产后状态一直不好,他本?以为是小?产所导致的郁结于心。为了让她早日恢复,以免看见他就想起那个孩子,他一直忍着,不踏入她的宫殿半步。

“为什么?,为什么?她……”

梁璟知道宣文帝要说什么?,接过话道:“为什么?母后对你只字未提,是吗?”

“因为她已经崩溃了,”梁璟指尖掐进?掌心,“那些时日我察觉到母后的不对劲,便日日前去殿中?陪伴她。她终日郁郁寡欢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经常眼神?空洞地看着床帷,眼角流出眼泪也不知晓。”

“我当时并不知道易淳熙为何那么?恨我母后,只知道她每日都会前来?半个时辰“探望”母后,还把殿中?的人都赶出去,每次她离开后母后的状态就会更差一些。没人真切知道她与我母后说了些什么?,但一想便能知道,怎么?也离不开我亲爱的父皇你不是吗?”

“到后来?,母后连我也不见了。那日,是我偷溜进?母后宫中?的。”

梁璟的呼吸都带着痛楚。母后临死前的眼神?,悬梁自缢的身影,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易淳熙每日对母后言语上的折磨长达数月,他难以想象当时母后听到那个她最爱的男人,亲手?杀死她的家人时是怎样?的心痛如绞,看到日日非要出现在面前的他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活在何等的煎熬中?。

当他五年前得知一切时,他终于稍微体?会到一点当时母后的感受了。

从小?偏宠他的,他所敬爱的父皇,竟是一个冷血无情,连禽兽都不如的家伙!

宣文帝胸脯不断上下急剧起伏,目眦欲裂:“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离儿?!”

“我不会放过易淳熙,但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他还是不肯认错,梁璟忍无可忍,“你欠我母后,欠秦家满门累累血债,我今日便是来?向你讨回。我不杀你,我要你此生接下来?的日子,日日夜夜跪在我母后的陵前和秦家的碑林前忏悔!”

得知真相的宣文帝彻底站不住,若非孙公公及时搀扶住他,他此刻已狼狈跌坐在地。

说完一切,梁璟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

有一人从黑色的夜幕中?走进?明亮的大?殿,站到宣文帝身侧,梁璟声音已恢复平静:“还请父皇写?下退位诏书。”

孙公公拿着拂尘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孙青竟然是瑞王的人!

孙青没有看他,一直低着头,静默地呈上空白的圣旨和玺印。

宣文帝也紧盯孙青一言不发,又环视一圈殿中?蓄势待发、目不斜视的羽林军,这才了然地发出自嘲的笑声:“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装得可真好啊,亏你编排出这样?一出戏诓骗我退位。若我猜的没错,这殿中?的羽林军也都被换成你的人了吧。”

虞悦望着宣文帝止不住地皱眉,事实的真相宣文帝承受不了,他下意识地拒绝承认梁璟所言的真实性,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实则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再逼下去就真疯了。真疯了还如何忏悔,对他来?说倒是解脱。

她拉了拉梁璟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解释什么?,在天亮之前逼宣文帝写?下诏书要紧。

宣文帝死死瞪着梁璟不为所动,突然抬手?一把掀了孙青手?中?的托盘。空白圣旨与玺印砸落在地,在殿中?铺陈的厚重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

“你以为,这里全都是你的人了吗?”宣文帝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跟你老?子玩,你还嫩了点!”

“给朕杀……不!活捉瑞王!”

殿内羽林军立刻上前护在梁璟的身前,梁璟把虞悦护在身后,警觉地环视四周。

然而,大?殿外?回应宣文帝的,只有萧瑟的风声。

宣文帝愣了愣,试图再呼喊,殿外?缓缓走进?一个黑影,手?中?提着长剑,剑尖上一路滴淌着血珠,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

“陛下在唤谁?”晏广济提高?手?中?被鲜血染红,找不到一丝银白空隙的长剑,血珠还在不断下落,他轻笑一声,“是他们吗?”

第89章 对峙你倒底是谁?

京城城门下,一支浩大的军队如黑色洪流汇聚于?下,铁甲与兵器在微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一双双坚毅如铁的眼神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气。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严阵以?待,手中的弓箭已拉满弓弦,眼神锐利如鹰隼,时刻注视着城楼下的动静,只待将领一声令下,箭雨瞬间就会便倾泄而下。

冠军大将军尹步站在城楼中央,看着城楼下在风中猎猎翻飞的“季”字旗帜,和为首那跨坐在马背上身?披战袍的昔日旧友,面色紧绷。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沉默了半晌,尹步才对身?边的虞峥开口道?:“怎么办?”

虞峥的眼睛似乎被?那红色的旗帜刺痛,双目猩红,有?些酸涩,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对城楼下为首的青州刺史喊道?:“荣副将,多年未见,想不到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场景。”

“虞将军?”城楼下逆着月光,无法分辨城楼上之?人的相貌,听到熟悉的声音,荣威才知道?楼上所站何人,怒喝道?,“你为何会在此!皇帝老儿对你虞家意欲鸟尽弓藏,你不仅不长记性,还要匍匐在他脚边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念在昔日情?分,你速速打开城门,我们各自安好?!”

虞峥沉声喊道?:“你要反,我不拦着。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何带着季家军队旗帜而来。”

荣威的声音铿锵有?力:“因为,我今日所做一切皆为季将军报仇!”

虞峥身?子前倾,整个上半身?都抵在城墙上,手用力按在城墙的青砖上,“荣副将此言何意?什么叫为季将军报仇?!”

“虞将军还不知道?吧,当年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荣威抬手示意身?后的副将上前,副将手中捧着一个不小?的木盒走?到荣威身?侧,荣威一掌劈开木盒的盖子,伸手从中提出一颗人头。

荣威用力攥紧手中的头发?,待人头的面部缓缓转向城门,城楼上所有?人在看清那张面色死灰脸庞的五官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是周广顺。

他们知道?周广顺驰援后迟迟未传回京消息,原以?为是忙于?奋战无瑕传信,或是战报被?中途截下。没想到竟是被?荣威取下了项上人头,还一路随军带回京城,这?得是多大的恨意!

荣威高举周广顺的头颅晃动着,双眼发?红,激动道?:“是周广顺接了皇帝老儿的密旨故意迟迟不到,才害得季将军一家惨死!生擒过金国名将仆固图烈的季将军,率领战无不胜的季家军,怎会败于?当时的金国?狡兔死,走?狗烹,这?都是宣文帝忌惮季家故意为之?!不然季家怎会满门惨死,连妇孺都未放过!”

这?一密辛终于?能够昭告天下,荣威喉头发?胀,心中酸涩却?又无比畅快。待到他亲眼看到宣文帝为季将军偿命之?时,才能真正畅快。

在场所有?将士,无论是尹家军还是青州军,都知道?当年之?事。城楼下的步兵与骑兵们,城楼上的弓箭手们,全部面面相觑,眸中是掩不住的惊愕。

原来季将军并非抗争金国力战而死,而是被?宣文帝忌惮功高盖主?,借机害死的!

宣文帝岂止枉为一国之?君,简直枉为人!

虞峥脸色苍白,双唇轻颤,身?子也?有?些发?晃,扣在城墙青砖上的手更加用力,指节都泛起苍白之?色,碎石粉末从指缝间漏下。他勉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难掩痛楚:“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因为,这?一切都被?季将军的幼子季恩泽亲眼目睹,告知于?我。”

“什么意思?”虞峥急切地?探出大半个身?子在城墙外,“恩泽还活着!?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