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闯没料想到?这种关头裕曼竟然也是为着纪徊青着想的,他心里既不爽又感慨,纪徊青总有让人自然而然的在?意?他的本事不是?
他别开头, 有些执拗:“能让他幸福的很多,其?实不缺我这一个?,过了这些天, 他好好再去外地?上个?大学,有家人有朋友,是不会?继续在?意?我的了。”
裕曼真?想一巴掌给这个?闷头小子抽上去:“你凭什么替他决定到?底需不需要你?”
“如果是需要你呢?你能从坟墓里爬出来陪着他吗?”
她的目光坚毅又明亮可又透着深深的疲倦:“常矜死?的那天也仅是我一念之差,没来得及回去看好她,所以你也要为了你的一念之差毁了自己?也毁了他吗?”
"你什么意?思?"江闯忽然抬起?眼。
裕曼没有丝毫犹豫,她决心点醒面前的这个?糊涂蛋。
“那天下雨天,纪徊青和我交谈过,他说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每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你死?了,消失了,然后凌晨三四点睁开眼确认你的呼吸,这样的情况他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
裕曼用专业的心理预测判断:“纪徊青有很严重的焦虑症,是因?为你。”
“他病了,江闯。”
江闯回忆起?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纪徊青似乎就是会?在?夜半时分不安分,甚至他很多时候睁开眼都能看见纪徊青一个?人在?门外的栏杆处抽烟。
还有很多时候只要他稍微消失一下,纪徊青就急得找不着北,原来也是因?为过度紧张焦虑。
内心紧绷着的,自欺欺人的谎言在?这时刻瞬间?崩塌。
裕曼用刀子割开紧紧捆着的绳索:“逃吧,江闯,不要再回头看了。”
雨还在?下,进?了教堂,落在?了裕曼的眼角边,朝下流淌,她看向那片透着七彩光辉的琉璃窗笑了笑。
哽咽了许久,她说:“纪徊青和常矜很像,老?傻笑,有点笨,会?对什么事情很钝,能让他这样的人感受到?了后知后觉的痛苦,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吗?江闯。”
女人的双眼忽然被那道光晃了下,她蹙起?眉头,又强调了一遍:“纪徊青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的,你明白了吗?”
江闯愣了许久。
他说:“把刀给我。”
“你要干嘛?我都说了,纪徊青需要……”
忽然,裕曼手中的刀刃被江闯抢了过去,少年持着利刃,宛如奔赴战场杀敌的武士,步伐坚毅又果断。
他的手抬起?又落下,布料被撕裂的刺耳声响彻在?整个?教堂。
江闯把那件白纱裙毁了。
教堂内传来声声压抑着的呜咽。
泪水撒了满地?,那件裙子几乎是撕成了粉碎,他气喘吁吁,一刀接着一刀将困于自己?经年的梦魇打碎,也是从今天起?,白纱归于了本身?的意?义,而绝非禁锢他的干涸地?。
这条生路,他要为了纪徊青踏出来。
发泄完之后,江闯掩于发丝之下的双眸炯炯,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转过身?,说:“我们一起?走出这里吧。”
裕曼垂下眼,单薄的身?体由于失温已经感受不到?冷了,贯穿了身?体的麻木让她哪怕靠近“生”一步,都觉着浑身?刺痛无比。
她已经原地?踏步太久了。
女人只身?向前走去,琉璃窗外的黑影闪动,那双阴冷的眼隔着门缝儿直勾勾地盯向已经自由身了的江闯。
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北川迎来了今年的第三场雪,雪落在?晦暗的山丘沟壑之中,落在?枯木枝丫之上,沉甸甸的,垂落了下来,浸入泥土之中,化为了春天的一捧肥土。
她听着雪花在?悠悠天地?间?飘落,如同他们走向了既定的结局一般,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每个?生者和死?者的身?上。
从被亲生父母冠以“招娣”的名号招来了弟弟,却把自己?一脚揣进?了宋连章的魔爪之下。
从那天起?,裕曼已经死了。
她缓缓走向门口,与江闯并肩而立,而对面的利刃却蓄势待发等着给他们一个?痛快,她的脸上浮现一层笑意?,带着些坚决,像是要驱散所有的阴霾。
教堂的大门被拉开了一个?缝儿,几乎是一瞬间?,那把利刃朝着江闯的心脏直戳过去,裕曼挡在?前,她夺走江闯手中的小刀插入宋连章的腰间?,殷红的血液从胸口喷射而出。
几滴血落在?了薄雪之上,烫穿了地?心。
等江闯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裕曼把他推出门外,而宋连章留在?了教堂里。
他大力敲着门却无济于事,教堂大门已经被上了锁。
江闯努力的推开了个?缝隙,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凝结住了,与这大地?一起?。
地?上的宋连章蜷缩着身?体,一点一点朝着十字架爬去,女人强撑起?身?子,步履摇晃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宋连章捂住腹部,他摇头:“不,不要杀我,你,不要她的骨灰了吗?我可以告诉你骨灰在?哪,我可以……”
手起?刀落,裕曼没有丝毫犹豫,小刀直直戳入宋连章的大腿骨,她狠着劲儿搅和了两下。
教堂之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叫痛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求求你,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会?来纠缠你的,招娣,招娣啊,不要这样。”
裕曼厌恶的擦拭去嘴边被溅射上的血液,她再次拔出刀,又再一次插入宋连章的手骨,将那人不断向前攀爬的手直接定在?了地?上。
她的神色几近癫狂,缓缓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宋连章?”
宋连章仿佛抓到?了生机一般垂尾乞怜,他朝着裕曼磕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