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宇猜测:“会不会……是钟波的个人公司?”
罗奥不再说话,一肚子满满的疑惑。
出事的地方在银秀大厦 16 楼,钟波的公司租下整层作为办公室,前台背景墙上的“良信金融”几个 Logo 字十分醒目。
出了这样的事,员工都被疏散回家,一排排格子间空荡荡的。部分还没走的员工聚拢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窥视,神情惶恐不安。
办公室里杂乱不堪,原先放在架子上陈设的古玩掉了一地。钟波死在架子边,仰面朝上,嘴巴大张,双目圆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根棒球棍掉落在他右手边,一把日本刀从他腹部插入,穿过背部,一大滩血迹渗入身下的地毯,结成褐色的一大块。一个法医蹲在尸体旁,正仔细检查尸体。由于迟蕾还在中级法院出庭,所以警队派了其他法医来现场。
“死了多久了?”罗奥问道。
“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昨晚 22 点至今天凌晨 2 点之间,致命伤系腹部处刺创,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看来死前这一番搏斗挺惊心动魄。”罗奥环视办公室一圈。
一个负责现场勘验的同事拎起尸体旁的棒球棍,说道:“棒球棍握手处发现了死者的指纹,死者应该是以此为武器和对方进行打斗。”
法医指着靠墙的架子,说道:“从插入死者腹部的刀势看,当时凶手被死者逼到架子边,跌坐在地上,死者拿棒球棍想击打凶手,凶手握刀由下而上刺入死者腹部,死者就此毙命。”
“这么激烈的打斗,居然没有人发现?该和值班保安聊一聊了。”
罗奥嘟囔着,转身看向门口那几个人。余安安推推一个身穿保安制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用手帕擦擦额角的汗,紧张地说道:“是,警官!我叫老陈,是银秀大厦的保安主管,昨晚是我和另一个同事值班。”
“银秀大厦有几个出入口?你们分别在哪里当值?”
“有两个出入口,我在前门,我同事在后门。”
“没有发现异状?”
“没有,没有!”
罗奥深深地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说道:“我要看昨晚的监控录像。”
老陈擦汗擦得更厉害了。“没有……没有监控录像。大厦的监控系统最近出了问题,昨天刚好在检修,都关闭了。”
梁天宇呵斥道:“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老实配合警方办案,我们可以向你问责!”
老陈愁眉苦脸。“警官,我哪里敢不配合?我说的都是实情呀!我们这栋大厦多年来都没出过安全问题,况且驻在这里的公司越来越少,不少楼层都是空的,就想着关闭一个晚上不会有事,谁知道,这么巧就出事了呢?”
罗奥突然问道:“老陈,你说实话,整个晚上,你和同事真的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
在罗奥的烁烁目光之下,老陈不敢再隐瞒,坦白道:“其实,我们是在值班室里喝茶……不过,大厦的前后门都已关闭,没有出入卡是不能进出的。”
“会不会是大厦里的人员所为?”余安安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外部人员搞了一张大厦的出入卡,也可以做到。” 罗奥说道,抬头看看天花的摄像头。“大厦的监控录像没有,那这个良信公司的监控录像呢?”
“也没有。”余安安无可奈可地指指身旁一个年轻人。“他是良信公司的网管人员,我让他说。”
网管说道:“公司的监控系统也是近期出了问题,昨天请人过来检修。检修人员说要逐个检查 bnc 接头,要关闭系统……”
老陈插嘴说道:“昨天那个检修人员也是这么对我说的,还说今天会再过来,修好后就会重开监控系统。”
“检修人员长什么模样?”
“二十七八岁,个子大约 1 米 7,挺壮实,一双眼睛小小的,不过他戴着口罩,看不到脸。”
网管连连点头:“对,对!”
余安安看着罗奥。“是同一个人。”
梁天宇说道:“我带老陈联系一下检修公司,找到昨天过来检修的那个人问问话。”
“去吧,不过恐怕是……”罗奥没有再说下去,转向余安安。“谁对办公室里的摆设最熟悉?”
“我。”一个穿着套装的年轻女人主动从余安安背后站出来,表情忐忑。“我是公司的行政人事经理,兼钟总的秘书。”
“办公室里有没有少了什么?”
“已经清点过,少了一件翠玉白菜、一件吉祥花鸟和一尊卧佛。”
这时,梁天宇带老陈匆匆走回来。罗奥见梁天宇神色不对,问道:“联系得如何?”
梁天宇推推老陈。“你说。”
“检修公司说,他们的检修人员昨天准备出发时,有人给他们打电话,说是银秀大厦的负责人,已经找了别人检修,让他们不用去了。”老陈嗫嚅地说,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我们绝对没有打这个电话。”
梁天宇说道:“估计是盗贼,假扮检修人员,摸清情况后,又关闭了监控系统,方便他夜晚潜入作案,不巧却遇到了受害人。”
看来,这是最顺理成章的推断。不知为何,在罗奥内心,却存着挥之不去的疑惑。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这是间宽敞的办公室,家私的华丽、装修的豪气无不在极力显摆着主人的实力。办公室进门,两组沙发和长条茶几组成了洽谈区;正面是宽大的办公桌和转椅,桌面放着台式电脑和一摞摞文件。
凶手潜入这间办公室,确实是为了财物吗?
“呕”
许禹杰手扶在马桶边缘,吐得天昏地暗。被冷汗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黏成一缕一缕。直到胃里再也没有可吐的东西,他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呼呼喘气,仰头看着洗手间的天花板。吸顶灯的白光让他觉得头眩目晕。
他杀人了。
他杀了一个人。
原来,人的身体并不坚硬,用刀捅进去几乎是轻而易举。刀刃穿过人的肌肉、内脏,就像穿过一堆柔软的棉絮。
那个人的脸又浮现在眼前。他双眼突出眼眶,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鼻中又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喉咙猛地发紧。许禹杰翻身扑向马桶,可怕的干呕声又在洗手间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