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周鑫，室内的空气仿佛为之一滞。罗奥喉头一窒，杨国雄也是神情黯然。

好一会，杨国雄问道：“既然已证明，宝珠并非杀害方德的凶手，对于这案子，你有什么思路？”

“校徽。”罗奥说道，“我认为还是要从那枚 M 大校徽入手。”

杨国雄吐出一口烟，说道：“放手去干吧。”

罗奥一愣。杨国雄又说道：“4·29 绑架案已经告破，4·28 红棉旅馆杀人案……就继续交由你来负责吧。老贾那边，我来搞定。”

当天下午，宝珠被释放了。她大约是听说了自己被释放的原因，当在看守所门口见到罗奥时，泪流满面，神情激动，双膝一屈。好在罗奥眼明手快把她拉住了，否则她当真扑通一声跪下，真要闹得场面太也不好看。毕竟这次是警方抓错人，罗奥也是警方的一员。

宝珠的袖子下，露出一道近乎黑紫色的淤青。罗奥知道，在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恐怕伤痕不止一道。他转向一旁的贾成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贾成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宝珠被护送离开后，贾成伟走到罗奥身边，盯着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

罗奥平静地看着他。最终，贾成伟什么也没有说，转头走了。

连续数日的高温，似乎把热量都积蓄起来了，即便是夜晚，地面也如同蒸笼一般。从教学楼一路走回来，邢岚的后背已经汗湿。

美术学院将举办一个油画作品展，邢岚是负责人，为此，她已经忙了好几个晚上了，带领筹备组的同学设计海报、布置场地。

当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宿舍楼，邢岚发现今晚的宿舍楼静悄悄的，不同往时，女生们在各个房间跑进跑出，笑语喧哗。而她的宿舍里灯火通明，舍友们却不见踪影。

邢岚顾不上诧异，第一件事是冲进洗手间洗了个澡，顿觉神清气爽。当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管彤和陈莉欣正从冰柜里往外搬饮料。

“你们在干嘛？”

“呀，负责人，你回来了！要筹备作品展，事情很多吧？”管彤抱着好几瓶瓶装红茶，边往门口冲，边叫道：“快来天台，可热闹了！”还没说完，身影已经到了宿舍外。

邢岚不明所以，陈莉欣笑着解释道：“音乐学院的女生们在天台搞音乐沙龙，结果，差不多把整栋楼的人都吸引上去了。”

“可是，天台不是锁住了么？”

“音乐学院的女生和宿管员关系好，弄来了钥匙。总之，现在天台上有吃的有喝的，还有音乐听，快来快来。”说罢，陈莉欣也兴奋地走了。

邢岚按捺不住好奇，匆匆吹了几下头发，也跑上天台。果然，眼前一派热闹景象。

女生们挂起了星星灯，淡淡的光辉照亮了天台，大伙围成圆圈，席地而坐。中间，一个女生正在用小提琴拉奏一首曲子，旋律优美，令人心醉。

人群里有人向邢岚招手，是管彤。邢岚走过去，盘腿坐下。管彤递给她一瓶红茶，她拧开瓶口，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莉欣呢？”

“走开了，接个电话。”

那女生一曲奏毕，大伙哗哗地鼓起掌来。管彤由衷地赞叹：“真好听。听说她叫罗佩佩，是音乐学院三年级的级花。”

又换了个女生，抱了把吉他走到圆圈中间，开始弹奏。这回邢岚听出来了，她弹的是《白桦林》。

“管彤。”

“嗯？”

邢岚左右环顾，压低声音。“你觉得莉欣怎么样？”

管彤正在拧瓶盖的动作一顿，然后眨了眨眼，转向邢岚。

“莉欣人很好啊，很亲切，很体贴。怎么突然这样问？”

那一瞬间，管彤脸上的表情似乎有微妙的变化。但邢岚又觉得，也许只是自己敏感。

“没什么。”

管彤神神秘秘地凑近她。“我听到风声，李宏量大师有意收你为徒？”

邢岚连忙在唇边竖了根食指，嘘了一声。“李老师是提过，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呢？”

“真羡慕你。有成名前辈的青眼和提携，你不用发愁今后的前途了。”管彤托着腮，神情中透出迷茫。“我不想当老师，不过，我没有你那样好的天分，也许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了。”

管彤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难得吐露心底的愁绪。邢岚搂搂她的肩膀，随即留意到她脖子上一条玫瑰金项链，那是某个知名品牌的当季热款。

管彤的父母分别是本市某重点中学的校长和教导主任，家境殷实，是典型的城市中产阶层。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忽然在邢岚心头涌动，她不自觉地松了手，喃喃说道：“我也羡慕你。”

激情过后，许禹杰感觉莉莉安想从他怀里抽离。他微微用力，想留住她，但莉莉安还是扭动身子，翻身下床。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许禹杰恋恋不舍地回味着手指留下的体温，发了一会呆，他按下开关，房间的灯亮了。

莉莉安已穿好衣服，回身看了他一眼，眸子晶莹发亮，就如每晚站在窗边所见夜空中的星星一般。

当两人在房里独处，她已不再佩戴口罩遮掩面目。许禹杰痴痴地凝视着她，觉得她的头发、眉毛、鼻子……甚至手指头，都是美的。

“下次去我家吧。”

莉莉安梳头的动作一滞，诧异地回头看看他。“不。”

许禹杰有些失望，但没有不识趣地追问。莉莉安虽然答应在他面前以真面目示人，但不代表两人的关系有什么改变。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莉莉安漫不经心地答道：“在汇知楼有个作品展览，我负责……”她忽然噤声，微有愠怒地瞪了许禹杰一眼。“你问来做什么？”

许禹杰缩了缩头，心里却莫名受用她的恼怒仿佛正在向男友撒气。而她无意的一句回答，还提供了他想要的重要信息。当她走后，许禹杰上网搜索，很快查出了汇知楼是 M 大的一栋教学楼。

周六，许禹杰来到 M 大汇知楼，果然见到一楼大堂门口竖着一块展架，上面写着“美术学院油画作品展”。几个学生正在派发入场券，一个女孩把一张券递到他面前，笑容可掬地说道：“欢迎参观。”

女孩的笑脸近在眼前，许禹杰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压了压帽檐，接过入场券。

走入门内，他发现展出的画作挺不少，参观的人也很多。他不懂油画，目光随意扫过一幅幅画作，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走过身边的女生，期望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