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在脑中轻轻闪过，仿佛嘈杂的周遭就温柔地安静下来了。

那天，和莉莉安分别后，许禹杰每天晚上都梦见那个黑暗的房间，那张轮廓秀美的哭泣的脸。甜蜜之后，就是巨大的思念，许禹杰极度渴望再见到莉莉安，他只能再去找白夜。

“白夜，在吗？”

白夜似乎永远在线。“红魔，在。”

“呃……上次那个女孩，还需要贷款吗？我可以向她提供。”

过了大约十分钟，白夜才回复过来。隔着手机屏幕，许禹杰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吃惊。恐怕他是白夜遇到的第一个，主动想借钱给别人的人吧！

“这……我得问问她。下午给你答复。”

说是下午，实际上，半个小时后，白夜就回复了，莉莉安恰好急需用钱，要贷款五千元。

白夜说的这个“恰好”很令人生疑，但许禹杰更惊讶的是贷款金额。又是五千元！从年龄、打扮、气质来看，莉莉安只是个学生，为什么总是需要钱？

他并非完全不通世务，他隐隐感到了这其中的猫腻。但没有办法，他实在太想见莉莉安了。不是别的什么女孩，只是莉莉安。

也许是看许禹杰久久没有回复，白夜又发了信息过来：“莉莉安刚才说，如果五千元太多，四千元也可以。”

许禹杰咬咬牙。“好。”

依然是夜晚八点，依然是那间便利店。甚至，依然是上次那个店员，对他说着“欢迎光临”。

许禹杰环视一圈，莉莉安还没到。他挑了一大包速溶咖啡，拿到柜台埋单。店员用扫描枪扫了扫咖啡包装上的条码，欢快地说道：“二十八元，谢谢惠顾。”

他其实并不喝这个牌子的速溶咖啡，但从见了莉莉安之后，他连带着对这间便利店也生出了感情，总觉要光顾一下生意才能表达对它的好感。他朝店员笑了笑，亮出手机的支付码。

叮一声，玻璃门开了，一个女孩出现在门口。许禹杰心脏砰砰地跳动莉莉安到了。

她依然戴着遮住大半个脸的口罩，背着白色单肩包，穿着黄色长裙，手上抱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她也马上看到了许禹杰，身子僵了僵，转身走出去。

许禹杰急忙把咖啡放入背包，追出去。

莉莉安有意和他拉开距离，脚步很快，黄色的裙裾轻轻飘动，就像一只飞舞的黄蝴蝶。

几滴水溅到脸上。许禹杰抬头一看，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街上的人匆忙找地方避雨。作为接头信号的黑色长柄雨伞刚好可以派上用场。许禹杰撑开伞，快走几步，跟上莉莉安，轻声说道：“雨很大，一起走吧。”

莉莉安低着头，当作是默认了。

两个人，一把伞。雨帘模糊了视线，奇怪的是，许禹杰却听不到哗哗的雨声。天地间，只有他巨大的心跳声在搏动。

邢岚低着头，默默听着哗哗的雨声。

那一晚，离开那个黑暗的房间，回到宿舍后，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洗了很久很久的澡，然后蹲在地上哭了。

她不是没有男女经验，她的第一次在大一时就给了前男友。但这样把自己交付出去，她感觉自己成了曾经不齿的坏女孩。就这一次，为了母亲，邢岚对自己说。

邢岚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仅仅过了三天，陈莉欣又找了她。

“不行！不行！不行！”

她反应激烈，声嘶力竭。陈莉欣只是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细语地就卸下了她全部的盔甲。

“你忘记那些照片了么，嗯？我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真犯不着为这点事毁掉前程。而且，你换个角度想想，那种事，也是很令人快乐的呀！”

邢岚看着陈莉欣，明白自己跌落在学校与社会的缝隙里，被栖息在谷底的恶魔蚕食了。

也许是她的清纯气质受欢迎，短短时间，她已经接待过两三个客人，其中一次是跑到邻市，为此还缺了一天课。当室友管彤和林琳问她去了哪里，她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不知是客人评价好，还是什么原因，事后陈莉欣大方地送了她一支好几百块的名牌唇膏。如果是从前，她一定欣喜若狂，现在，她却只想狠狠地把唇膏摔到地上。但想了想，何必和钱过不去呢？不就是为了钱，她才沦陷的吗？她还是接了过来。

今天中午，在李宏量的工作室外，当她看到陈莉欣的来电，她欢快的心情跌到谷底。不用说，又是那种事。于洋也察觉到她脸色不对，面对他的询问，她只能搪塞过去。

为什么是这种时刻？为什么在我即将迎来光明曙光的时刻？她几乎想冲陈莉欣愤怒地呐喊。但是，她知道自己除了接受指令，没有其他选择。

怀着复杂的情绪，迷茫地来到约定的接头地点，出现在眼前的人令邢岚有些吃惊是第一次的男人。

红魔，她记得他的名字自然，和她的“莉莉安”一样，只是个代号。她对红魔印象深刻，因为他实在长得有些难看。圆圆的脑袋，粗短的眉毛，小小的眼睛，外翻的鼻孔，壮实的个子。他在床上很粗暴，把她弄得有点疼，但她要走的时候，他放行得十分爽快，让她很吃惊。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这一刻，她把自己幻想成一台机器，希望对方赶快使用完毕就好。

来到宾馆的房间，邢岚发现红魔半边身子都湿了，显然，一路上他尽量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她心里微微一动。

完事后，邢岚在黑暗中坐起身子，慢慢穿衣服。她感觉到红魔凝望她的视线，好一会，他终于讷讷地开口了。

“莉莉安，可……可以开开灯吗？”

“不可以。”她冷冰冰地拒绝了。

事实上，红魔如此“gentlemen（绅士）”地请求她，她也颇为惊讶。别的男人可不会管她拒绝还是同意，关起房门后，他们总是摆出皇帝一般的姿态。

“就……就一会。”

“不可以。”

“我……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看点东西。”红魔急了。

邢岚思考了一会，戴上口罩，答应了。

“那好吧。”

啪！房间里一下子亮了。邢岚有些不适应，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看见红魔手里捧着一只泰迪熊，不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