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游乐场已经停止营业。

杨嘉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直走都能走跑偏。

胡蝶坐在门口的花坛边,眼神迷蒙。

现在是十点二十,距离之前胡蝶停筷吃完饭刚巧过去三个半小时。

隔壁报刊厅正要关门,杨嘉一小跑过去买了一瓶水。

自从杨嘉一知道她最近丢三落四,就腾出一下午时间把药盒里的锡纸片剪好,分成一次性的用量,一个一个塞到她经常穿的衣服里。

果不其然,杨嘉一在她的外侧口袋里摸出药。

杨嘉一坐到胡蝶身侧,胡蝶晃悠的身体找到了支撑点,顺势靠在了杨嘉一右胳膊上。脑袋似小鸡啄米,一点一点。

“胡蝶,”杨嘉一低着嗓音叫她,就跟哄孩子似的,“我们先把药喝了再睡觉好不好?”

胡蝶迷蒙中兴许是听见了喝药二字,猛地摇起头,拒绝道:“我不喝。”

“听话。”杨嘉一扭开瓶盖,又将药抠开,倒在自己手掌心。

温热的唇印在杨嘉一手心。

胡蝶被哄着,咬走那几片药,杨嘉一又将水递了上去。

“慢点喝,别着急。”

喝过药,胡蝶才算彻底销声,安静地靠在杨嘉一肩窝,轻巧单薄的呼吸很难让人察觉她的存在。

可偏偏杨嘉一能从仅有的皮肤接触中感知到胡蝶存在的痕迹。

她的额抵在他的右侧动脉上,连同那一处的脉搏跳动都变得振聋发聩。

毛石砌的台子越坐越冷,杨嘉一也不想叫醒她,只能将人缓缓扶正,自己蹲下,将人挪到后背,调整片刻,将胡蝶牢实地背上。

胡蝶轻到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杨嘉一踩着路面上两个人的影子走着,走到胡蝶小区附近那条街区,路面上的车辆已经少的可怜。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陪着他们。

杨嘉一突然想起出院的时候,杨平暮对他说得那一番话。

“胡蝶是个可怜的孩子,妈也算是活了这么多年了,看人的眼光不算退化。当年生你弟弟的时候妈妈就遇到过她,现在又遇到了。

虽说她现在是个你们口口相传的大作家,但她站在那,那孤苦无依的样子是骗不了人的。

咱们和她有缘,妈这笔救命钱也是她给出的吧?别让人家姑娘寒心,妈最近也在恢复,你要是方便就多照顾照顾。以后努力赚钱还人家,利息也捎带着。”

是啊,光是胡蝶站在那里,就是孤独的代名词。

纵她有华名、有数不尽的金钱,但是她的身前身后,都没有可以依靠存在。

她没有人可以寄托思想,生病扛着,被骂扛着,无论做什么都在扛着。

曾经杨嘉一以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孤独的那一个人。

动辄打骂的父亲,误杀弟弟的父亲,成了他从小到大被攻击、被看笑话的起源。

小学的时候,他想熬到初中就好;

初中想着熬到高中就好;高中想着熬到大学就好……

他熬过来了,他没有要好的朋友,没有可以一起肆意挥洒青春的“狐朋狗友”,他只能沉浸在音乐里,和音乐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和胡蝶一样,他们同是孤独人。

可他只是皮相孤独,胡蝶却是内里荒芜。

没有人救过她,或许有人踏入过那片土地,仅仅送了一株玫瑰。

胡蝶要的是什么?

甘霖、自由、永不背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进胡蝶的内心,但他愿意一试。

带着雨,带着她的愿望,带着他的真心。

尽管这注定是一场有限期的爱,但他不怯。

他与胡蝶的灵魂心心相惜。

电梯上行,胡蝶环臂搂住杨嘉一的脖子,在他宽厚的背上寻了一块更稳妥的地方,砸吧砸吧嘴又睡过去。

杨嘉一无奈摇头,走出电梯,走到门口,稍微弯下身子,输入密码。

将胡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杨嘉一退出房间。

客厅只点亮了一盏装饰灯。

杨嘉一也没嫌弃,取出手机,认真思考,在备忘录中缓慢郑重地输入:

-待执行

1:去往s省。

2:爬山

3: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