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视为蛮夷之物,家里上下早都习惯了跪坐, 所?以?家里也没准备供人坐着歇息的凳子。

沈椿跪上一时半会儿还好说,但时间久了,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偷眼看了看谢钰,见他全神贯注落在面前的公文上,她就悄悄分开两条腿, 重心后?移坐在了腿上,又拢了拢裙摆遮掩,再?鬼鬼祟祟地看了他一眼。

谢钰就跟多生了一双眼睛似的, 明明头也没抬,却道:“箕踞而坐, 又想母亲说你了?”

沈椿脸色一苦:“刚才坐了那么久,我腿都坐麻了...”她两手扒着桌案, 可怜兮兮地提了个小要求:“我真的不?习惯跪坐,能不?能买一张小凳在这里放着?”

如果搁在之前, 她绝对不?敢在谢钰面前这么说话,但她最近能隐隐感?觉到谢钰对自己?的纵容,她甚至觉得,他似乎还挺享受她对他提要求的。

没想到谢钰却拒绝了这件小事儿:“自然不?行。”

他见她扁了扁嘴巴,放缓了声音解释:“母亲一向不?喜这些外来之物,莫说是晚辈了,之前父亲买来一张胡床,她直接命人抬出去烧了。”

沈椿一向挺怕自己?那个威风八面的婆婆的,一下子面露讪讪,不?敢再?开口了。

谢钰见她难受得龇牙咧嘴,沉吟道:“你跪坐若是实在难受...”

他顿了下,一本?正经地道:“可以?坐我怀里。”

沈椿呆了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他探身过来,轻轻一揽,就把她抱到了怀里。

他垂眸问她:“哪里麻了?”

沈椿试探着伸出左腿:“小腿这里。”

果然,谢钰握住她脚踝,又挽起?她的一截裤腿儿,手指轻轻帮她按压穴位。他指尖忽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低头一瞧,竟是一道浅浅的陈年旧疤,因为年头久了,颜色很淡,不?容易看出来。

不?过这道疤痕呈锯齿状,在她小腿处环了一圈,形状十?分奇特,可以?想象受伤的时候她有多疼。

他微微讶然:“你左腿受过伤吗?”

沈椿心头一跳,飞快抬眼看了看他:“我小时候去山里采药,不?留神踩到猎人的捕兽夹了。”

谢钰拧了拧眉:“猎人常用的捕兽夹极难扳动,是有人帮了你?”

沈椿心跳得厉害,用力点了点头:“有个好心人救了我。”

谢钰神色缓了缓:“那你是如何回报的?”

沈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我绣给他一个荷包,告诉他等我长?大了记得来找我。”

谢钰一顿,目光略带暗沉。

如果他没猜错,救下妻子性命的应该是个男子,按说妻子当时得救,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应该为她的劫后?余生庆幸,但他除了庆幸后?怕之余,心情难免有些微妙。

妻子给他送了荷包,还许下长?大后?再?见的约定,这岂非...以?身相许?

如果搁在以?前,谢钰不?至于为这点事不?舒服,但他近来不?知怎么的,常为妻子心思浮动,心绪不?宁,就连有时当差,他的思绪都不?知不?觉跑到她身上。

很快的,谢钰被一股自责和惭愧攫住,暗责自己?心思偏狭,他和缓了一下神色:“以?后?若是能有缘再?遇,我们定要好好酬谢那位恩人。”他不?着痕迹地在‘我们’二字上加重。

这下换沈椿失望了。

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他还没想起?来吗?话里话外就像是全然不?认识的人似的。

她心中渐生出一缕疑窦,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谢钰分明就是这张脸,分明就是这个人,这也不?可能弄错啊。

可能真是过了太久,他彻底把自己?给忘了,荷包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谢钰瞧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噘嘴,端起?她的下巴:“怎么了?”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温和道:“难道是未能报答你的恩人,所?以?你心生遗憾?”

他是金鱼脑袋吗,记性怎么这般差!沈椿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

谢钰:“...”

他被她弄的更?摸不?着头脑了,还是长乐在外面提醒:“小公爷,圣上让您晌午进?宫一趟,您该预备着了。”

谢钰只得起?身,但人快到皇宫,脑海中还是转着跟沈椿有关的事儿,直到面见圣上,他才收敛思绪,行礼道:“陛下。”

二皇子还昏睡未醒,皇上纵然忌惮皇后?,但毕竟是寄予厚望的嫡子,他心下着实悲痛难忍,面容都憔悴消沉了几分,随意?摆了摆手:“坐。”

谢钰欠身落座,皇上便道:“我来是为了和你商议回鹘公主和亲一事。”

他没等谢钰开口,便自顾自叹了口气:“我原是想让那位拓跋公主嫁与二郎为侧妃,二郎身份尊贵,又素有贤名,做一个从一品侧妃并不算委屈了她,只是如今二郎...”

他停顿了下,眼底带了几分试探:“二郎昏迷未醒,这联姻怕是不?能成了。你曾经待在边关数年,依你看,接下来让哪位皇子娶那拓跋公主合适?”

二皇子岂止是昏迷不?醒,在那场地动中,他甚至伤了根本?,就连绵延子嗣都是不?可能的。

谢钰神色不?变,起?身一礼:“这是圣上家事,臣怎好置喙?”

皇上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脸上挂了点笑,不?过嘴上仍薄嗔:“朕的家事亦是国事,你我君臣私下闲聊几句也无妨,莲谈你就是太重规矩,反倒失了人情味儿。”

他绕了一通圈子之后?,才舍得说今天的真正目的:“拓跋公主不?日便会抵达长?安,她提前命人传了信儿过来,想让你亲自招待相迎。”

谢钰沉吟:“陛下,迎接外宾是礼部的差事。”

皇上摇头:“这个朕自然知道。”他似笑非笑,表情带了点暧昧:“不?过这回来的那个拓跋公主名唤拓跋珠,算是你的旧相识,由你来照管,自然更?为稳妥一些。”

当初谢钰在边关的时候,为了和回鹘联手对抗突厥,曾单枪匹马只身去往回鹘,在他滞留回鹘的那段时间,曾和这位拓跋珠见过几次。

而且细算下来,两人祖上也有些渊源,三四?十?年前天下刚定,回鹘欲求娶公主为王妃,奈何朝中没有适龄公主,危难之时,谢氏一位巾帼便挺身而出,甘愿远嫁异族谋求两国和平,非要论下来的话,这个拓跋珠还算是谢钰拐着弯儿的表妹。

事关国事,谢钰不?好推脱,颔首道:“我会全力配合礼部。”

这话说的也妥帖,皇上点了点头,叮嘱道:“这次咱们能收复河道东,全靠回鹘在背后?支持,日后?想要守住这块地儿,也少不?了同回鹘亲好,你定要招待好那位拓跋公主,她有什么需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