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成文上下打?量他?几眼,微微拧眉:“周大夫这是什么意思,本官怎么听不明白?本官让你办了?什么事?”
周义明一怔,微微提高嗓音:“您忘记了?,是您故意放我去疫村,让我散布沈椿血肉能治疫病的流言,我...”
“荒谬!”胡成文直接打?断他?的话,心里冷笑几声,面?上却一片大义凛然:“本官作为蓟州父母官,怎会?蓄意陷害辖下百姓?分明是你医术不及沈大夫,又?嫉恨沈大夫得你义父看重,所以才有意谋害她,险些害了?沈大夫性命不说,差点让疫区百姓都信了?你的歪门邪道,如?今竟然跑来构陷本官!”
他?厉声道:“来人啊,把这个蓄意陷害的奸邪之人给本官拿下。交往衙门候审!”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让周义明永远闭嘴呢,结果?倒好,他?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周义明神色惊慌:“大人,您这是何意?我都是为您办事儿...”
眼看着几个家丁涌入,三两下将他?按倒在地,他?终于?反应过来,胡成文这是存心拿他?替死顶罪啊!
他?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赤红着眼,死命挣扎:“你别忘了?,这事儿你是主谋,我这就?去谢同知跟前说明前因后果?,大不了?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胡成文听他?不自量力,不由失笑:“你说本官授意你暗害沈大夫,可有凭证?无凭无据,谢钰能拿我这个顶头?上司如?何?”
他?拨了?拨茶碗,气定神闲:“若是我没记错,你亲生的父母尚还健在,你膝下还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这些至亲多想想。”
世人都有软肋,周义明身子一顿,竟然慢慢停止了?挣扎。
胡成文笑了?笑:“周大夫,回头?到了?公堂上该怎么说?不用本官教你了?吧?”
他?的意思十分清楚了?,周义明手头?没有他?主谋此事的实证,就?算向谢钰告状,也不可能动摇胡成文分毫。
若是周义明肯认下此事儿痛快去死,他?就?做主保下周家一家的性命,如?果?周义明不肯就?范,那他?们一家老小就?都见阎王去吧!
周义明不过一个草民而已,胡成文料定了?,他?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周义明呆愣半晌,身子瘫软下来,慢慢垂下了?头?。
胡成文根本没把他?当?回事,随意抬手,示意人把周义明拖下去。
他?即将被拖出堂屋的刹那,猛地抬起眼,无比怨毒地看了?胡成文一眼。
一方瘟疫病患使过的丝绢手帕从他?袖管里掉出一半儿,他?身子踉跄了?下,手帕顺着袖管轻飘飘滑落进了?正熊熊燃烧地炭盆里。
丝绢被火舌舔舐,很快烧成灰烬,化为袅袅青烟,传遍了?堂屋各处。
第102章
“周义明已经捉拿归案了吗?”
谢钰手握卷宗, 神情澹静。
长乐点头?:“已经派差役把人捉拿归案了,不过他?怎么都不肯开口,只说沈椿意欲谋夺周家家产,他?一时心急, 这才走了邪路, 蓄意散播谣言。”
他?皱了皱眉:“无论怎么审, 他?都不愿意招出?胡刺史, 只是硬扛着不说话。”他?冷笑了声:“这事儿分明是胡刺史授意, 若非如此,他?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来的胆子?”
“他?父母家人俱在蓟州辖下,他?若真招出?胡
成文?, 才是奇事。”谢钰并?不意外?,沉吟道:“即便他?真的指认了胡成文?, 也很难以此定他?的罪,我本也没打算以此事扳倒他?,不过敲山震虎,让他?暂时消停一阵罢了。”
所以他?刻意逼的很紧,让周义明不得不去找胡成文?求助。
长乐叹口气, 劝道:“胡刺史在蓟州盘踞多年,树大根深,要扳倒他?只怕不易, 您别太操之过急。”
谢钰初来蓟州境况堪称四面楚歌,被胡成文?屡次刁难, 他?尚且能忍耐,眼?下形势大好, 他?反倒按捺不住了,长乐不免替他?有心。
“胡成武能够被绳之以法, 全?靠昭昭设计放出?了消息,胡成文?记恨她甚深,上?回若不是昭昭机敏,只怕已经被他?所害,我岂能容他?太久?”谢钰眉眼?微沉,眸光锋锐如刀。
昭昭答应和他?重新过日子,他?反倒对官场上?的事儿上?心起来,最起码得替她除了这些隐患。
就算他?暂且不能让她过上?在长安那般荣华优渥的生活,最起码也得让她能够安稳度日这是一个男人基本责任。
他?凝眉思量片刻,和长乐说完了正事儿,忽的问道:“昨日...昨日在郊外?小院,我看见你和夫人说话,你说完之后?夫人便决定要留下了,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长乐没想到他?居然看见了,他?脸上?一慌,却?不敢有丝毫隐瞒:“卑职想让夫人知道您对她的心思,所以,所以卑职说了...您为?夫人顶罪才遭贬谪的事儿。”
他?把那日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又跪下请罪:“是卑职多嘴,请大人责罚。”
谢钰似乎有些失神,沉默片刻,才道:“罢了,你下去吧。”
等长乐走了,谢钰脸上?才渐渐带出?几分颓然沮丧,眉眼?却?因此生动?起来,多了点年轻人特有的不稳重。
虽然昭昭同意了试着和他?重修旧好,但她待他?远不如刚成婚那时浓情蜜意,她长大了许多,也比以往独立许多,也不那么爱撒娇黏人了,这个认知让谢钰心神不宁。
这就好比一面镜子,她现在的独立自我,全?是他?当?初身为?丈夫却?不负责任的投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初明明最盼着她成熟沉稳,成为?一名合格的世家妇,如今她经了世故,渐渐能够独当?一面,他?又怀念起她天真娇憨,无比依赖自己的模样。
谢钰用力揉了揉眉骨。
长乐的话,更是印证了谢钰心里的一个猜测她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重修旧好,很可能是出?于感激愧疚,才愿意留下。
这个认知让谢钰心中?患得患失再?深的恩情和感激,也终有还完的一日,等到她觉得和他?两不相欠的时候,还会?选择继续留下吗?
原本他?以为?,只要昭昭肯留在自己身边儿就够了,现在她肯留下了,他?又在意起她的心是否在自己身上?当?初她体会?过的寝食难安,眼?下也轮到他?饱尝了。
第103章
沈椿眼下?已经‘病愈’, 但为了不引起外面的慌乱,她还?是暂住在城郊的小院里,等几个大夫轮番诊断之后才能自由出入。
这小院是谢钰从一个乡绅手里买下?的,已经颇有?些年头?了, 西屋房顶有?几处漏风的地方, 她搬来梯子爬上屋顶, 把漏风的屋子修了修, 又清了清扫了扫屋顶的积雪。
被贬蓟州, 谢钰自然不能向以往一样呼奴唤婢的过日子,下?人仆婢是一个没带,只带了手下?的部曲, 眼下?那些人都在外面办差,家?里的事儿都得沈椿亲力?亲为。
谢钰一进家?门, 脸色都变了:“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表情严肃,提声道:“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