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晚没说话,只低下头?轻轻抚摸花辞镜的发?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几天过后终于到达关口。他们?有宁仪亲下的谕令,按理来说出关的过程应该很顺利才对,快到他们?出关时却?感觉到前面一阵骚动,吕品?跟流毓就在外面,先?下了马车查探情况,很快声音凝重的回来说:“不知哪儿来的妖族和山匪撞上了,山匪劫持了检查出入关的士兵,妖族肆意虐杀百姓,已?经死了不少人?。”
“妖族?”
尘轻雪闻言看?了舟行晚和缩在他怀里的小家伙一眼,凛声道:“流毓进来看?着你师尊,我?出去看?看?。”
流毓在这种时候格外听话,立马钻进轿子,拍着胸脯保证道:“雪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我?师尊看?好的!”
尘轻雪点了个头?,他转过头?似乎想要跟嘱咐舟行晚几句,然而一看?到那双担忧的眼睛,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留下一句“小心”就跃了出去。
他走了,舟行晚才有空问流毓:“外面的情况很紧急吗?”
“那可不,妖族杀了好多人呢。”
似乎想起刚才看?到的状况,流毓心怀戚戚:“要我?说这些妖族可真?会找地方,但?凡再往外一点,出了关我?灵力恢复了,外面那些妖族算什么,再来一百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舟行晚一顿,流毓的话倒给他提了个醒,他因?为被植入静元针,所以习惯了做个遇到危险被人?保护的角色。可现在入了关,其他人?的灵力也?都运使不出来,流毓他们?却?还?是很自然地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肩上,反而是他从?始至终都要让别人?额外考虑……或许是之前做了太多次累赘,舟行晚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都没想就把招绝召了出来,然后对一脸懵逼的剑灵说:“看?好流毓和花辞镜,我?出去看?看?。”
好在招绝一直是跟着他的,缓了一会儿就知道舟行晚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出去:“你半点灵力都没有出去干什么,不怕死的吗?”
“没有灵力的不止我?一个,当然不该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舟行晚的语气不容置喙,他道:“遇到危险首先?保护的应该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我?既然不是这三者中的任何一个,当然也?不必要等别人?来保护我?。”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招绝却?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让舟行晚去赴险,道:“可你……”
“你若不想听我?的,现在就可以把契约解了。”舟行晚冷淡下来,反正他跟招绝也?没多少感情,“或者你觉得玉秽的话会更中听?他就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
招绝憋红了脸,他被舟行晚这样误会,并不开心,但?还?是怕舟行晚会真?的解除跟他的契约,只闷闷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舟行晚冷眼看?他,没说话。
招绝怕他真?的跟自己解除契约,这下不敢再让他生气了,立马说:“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不要解除缔约。”
舟行晚没理他,只是低声跟花辞镜说了下情况,就要出去找尘轻雪。
车轿的动乱却?比他的动作更快些,舟行晚才刚从?座椅上起身,轿子就传来一阵晃动,他没站稳,差点摔在软榻上,招绝扶住了他,而后掀开轿子旁边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这些妖族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你别下去了,我?去会会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爷爷。”
舟行晚还?要说什么,已?经看?见情况如何严峻的招绝凛声道:“你出了事还?要别人?去救你,如果真?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就在这里面待着,不然一会儿还?要分心在你身上。”
听了他的话,再联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舟行晚最终还?是按兵不动。
招绝凛然化作一道白光飞出轿中,舟行晚本来以为他在外面轿子里能?安稳一会儿,却?没想到一道更重的力道撞了上来。舟行晚勉力护住花辞镜,流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冷声道:“这些妖族难道以为在关内我?就会怕他们?不成?师尊你别怕,出了什么事有我?顶着,你就在这里面好好待着,我?去会他们?一……”
“会”字还?没发?出声来,一柄长剑从?边缘处刺了进来,好在轿子里的人?并不多,没有真?的刺中谁,舟行晚下意识护住了花辞镜,流毓长剑在手,直直往剑来处刺了出去,一滩热血从?刚才的缺口处漏了进来,她转身嘱咐舟行晚:“师尊不要出去,我?……”
话没说完,又一道剑刺了进来,流毓动作极快地出剑格挡,这回连交代?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出去了。
舟行晚把招绝的剑体握在手中,他知道现在是一个多紧急的时候,片刻都不敢放松,却?突然看?到一道黑气从?外面卷了进来,舟行晚毫无准备,躲闪不及,他下意识就要扑向花辞镜把小孩保护起来,那道黑气却?直接冲他而来,挥出的剑把那道黑气割成两半,却?没办法伤害对方分毫,反而是他被冲撞得七昏八倒,直接栽到了位置上。
一阵昏天倒地的冲击之中,舟行晚意识渐渐不清,却?突然有一道清气冲开,舟行晚还?没反应过来,玉秽已?经不知怎么来到了他身边,他并没有动用灵气,指尖却?似乎化成了剑气,玉秽把袭来的那道黑气破开,然后自然而然地把舟行晚以及他怀中的花辞镜一同护住:“蘅晚,你没事吧?”
舟行晚当然没事,他对玉秽现在这个几乎把自己揽进怀里的姿势很敏感,几乎是立即就从?对方怀里挣了出来:“我?没事。”
玉秽看?了眼外面种种,道:“这些妖族和山匪出现得太过蹊跷,你如今没有灵力,还?是保全自身最为重要。”
舟行晚本来就对玉秽没什么好感,虽然才刚被他救过,却?并没有放松半点警惕:“可现在是在关内,不止我?,很多人?都没有灵力。”
玉秽道:“你的情况要特殊些,静元针不是人?人?都植入得有,你现在比旁的人?多一重禁制,就算真?的要强行使用灵力,其他人?受到的反噬跟你受到的比起来也?要更轻一重。”
舟行晚不太能?接受这种说法,玉秽又道:“还?是说蘅晚觉得给别人?添点麻烦并不算什么,觉得就算其他人?自顾不暇,也?合该先?以你的安危为重?”
舟行晚当然没这么想,听到玉秽这么说,脑子没跟上来,嘴上就先?为自己开脱:“我?也?只是想帮上一点忙,没觉得我?自己是最重要的。”
玉秽笑了一下,道:“我?自然是信蘅晚说的,只不过你现在的做法实在容易被人?误会,落在别人?眼中会变成什么样并非你我?一张嘴就能?说清楚,到时候旁的人?怎么想,外面怎么传,会不会对你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再造成什么影响,我?就不知道了。”
舟行晚差一点就要反驳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跟玉秽所说确实别无两样,忽然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突围,只好沉默下来。
玉秽瞥了花辞镜一眼,道:“现在外面危险,蘅晚能?护住花辞镜就已?经很不容易,其余的不必再多想,就算被别人?护佑着也?没什么,不用因?此就觉得自己没用。”
舟行晚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想要反驳玉秽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反驳起,只好说:“我?本来也?没这么觉得。”
玉秽赞同道:“蘅晚自然是处处都用得上的,不过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更重的撞击就迎面撞了上来,舟行晚被这道风冲击得差点摔倒,玉秽及时跟来人?对了上去,却?不曾想那些妖族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车轿里一时被撞得七零八散,玉秽勉强稳住身形,道:“蘅晚,自己多小心些,这些妖族来势太凶,恐怕早有预谋,不是一时之备就能?用得上的。”
外头?妖风阵阵,一看?就跟平时的情况有所不同,舟行晚没来得及说其他的话,只道:“我?知道。”
殊不知这句话才刚出来,一道分不清具体来处的旋风就席卷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他们?所在的轿子似乎被吹到了天上,舟行晚怀中的花辞镜被吓得尖叫一声,他感受着那种飘然的腾空感,勉强把怀里的人?护住了,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到底是怎么……”
“回事”未说出口,舟行晚见到了托举住他们?所在的轿子的团团黑气,那些黑气浓厚而又深沉,比此前舟行晚见过的任何雾气都要浓,瞎得他看?不见眼前丁点。
玉秽跟着他掀开的那一小方位置往外看?了一眼,沉声道:“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些妖族……好像是冲着蘅晚你来的。”
“冲我?来的?”
舟行晚难以置信,他指着自己:“我??你确定?”
玉秽难得没调戏他,道:“有的人?血气特殊,会更容易吸引妖族一些,不过从?前在流云宗时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蘅晚,你试试体内的静元针,看?看?还?有影响没有。”
影响自然是有的,舟行晚以为他是要验证什么,运使起灵力检查起来。不消多时他脸上就显露出痛苦的神色,玉秽凝重道:“或许我?猜得没错,这些妖族应当是要找寻如你这般的修仙者,体内明明有充沛的灵力却?用不出来,对他们?来说是大补。”
舟行晚心下骇然,很快就找到他话里的漏洞:“可这是在关内,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他们?为什么独独冲我?而来?”
玉秽道:“妖族行事自然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这其中的道理我?猜不出,但?蘅晚可以放心,只要我?在,定然……”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轿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颠簸。如同验证玉秽的话似的,轿外的黑气凝成实体向舟行晚袭来,玉秽收住了话替他挡住,舟行晚也?握住招绝的剑体,不敢再掉以轻心。